九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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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长子王雱为天章待制兼侍讲，也许是年龄相仿兼脾性相投，赵顼对他一向非常欣赏，因旧疽复，这些日子一直没能入宫说书。赵顼放心不下，特地让太医去王安石府上诊治。

  云娘为司药局典药，也是供职太医院的，加上她对王雱的病情比较关心，便和太医一起入府为王雱诊治。

  王安石在正厅迎见了他们，见到云娘也了，不仅微微一愣，太医忙对他道：&1dquo;这位娘子早先在军中，对治疗疽疮颇有心得，故而下官带她来一起诊病。”

  王安石笑了：&1dquo;这不就是长卿嘛。在熙河屡立战功，子纯常和我提起你，也算是奇女子了。”

  云娘忙拱手道：&1dquo;全赖陛下与相公庙谋明断，妾不敢居功。”

  王安石摆手道：&1dquo;闲话不说，犬子足下病疽也有了些时日了，这几年一直时好时坏，如今索性连下床都困难了，不知娘子可有办法？”

  云娘知道他着急，忙道：&1dquo;烦请相公带我等入侍讲寝室诊病。”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王雱，尽管云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的形容吓了一跳。王雱面色苍白得厉害，简直瘦得脱了行，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依稀可见当年天才少年的神采。

  云娘查看他的病足，现已经紫变硬了，她又细细诊了脉，心下不由一惊：这是附骨疽，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基本是绝症，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延缓最坏的事情生而已。

  云娘思索一阵缓缓道：&1dquo;熙宁四年，妾入贵府言事，曾见过侍讲的病症。实在是因先天不足，正气虚弱，加之后天被寒湿之邪侵袭所致。三年时间过去，情形更加严重了。如今病症已深入骨髓，想要根治怕是很难。”

  王安石原本是坐着，闻言霍然而起问道：&1dquo;娘子意思是，雱儿的得的是附骨疽？”

  云娘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王安石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1dquo;天意，天意啊。”王雱自幼颖悟，王安石本对儿子寄予厚望，谁知慧极必伤，他注定年寿不永了。

  云娘心下不忍，忙安慰道：&1dquo;妾现在就为侍讲施针，三日之内定会有效果。”

  一直沉默的王雱突然对父亲道：&1dquo;儿子不孝，重劳爹爹忧虑。儿子现在有话要单独对富娘子说，还请爹爹早些回去歇息吧。”

  王安石看了云娘一眼，拱手道：&1dquo;有劳了。”言罢蹒跚而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王雱自嘲地笑了笑：&1dquo;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娘子不妨告诉我，我这病还能撑多久。”

  他见云娘还是迟疑，沉声道：&1dquo;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看得破。只是还有心愿未了，所以必须要知道。”

  云娘轻声道：&1dquo;多则四五年，少则二三年。”

  王雱笑了：&1dquo;足够了。想来三年后，法成效已显，爹爹也可以放心挂冠而去了。”

  云娘感道一阵心酸，沉吟片刻，突然道：&1dquo;妾还有一个法子，虽然不能根治，但调养一阵，能让侍讲暂时行走如常。但此法有危险，侍讲愿意一试吗？”

  太医大惊，王雱是宰相之子，又是赵顼的宠臣，他实在不愿承担这个风险，刚要出声阻止，却见王雱毫不迟疑道：&1dquo;我现在这样子，与残废无异，娘子有什么法子，尽管一试。若有差漏，是我命该如此，与娘子无关。”

  云娘沉声道：&1dquo;妾这里有用曼陀罗花和大麻混合制成的麻醉剂，侍讲用酒服下之后。妾会用刀将腐肉剔除，然后刮掉死骨。此法妾在军中试过，效果不错。只不过虽然有麻醉剂，但还是会很疼，一般人恐怕承受不住。”

  王雱毫不介意一笑：&1dquo;早就听王子纯说娘子是奇人，我还不信，如今果不其然。华佗的麻沸散失传多年，如今再次用在我身上，倒也是一桩幸事。”

  云娘不再多言，一步步小心操作起来，这期间，王雱将一块帕子塞进嘴里，额头上冷汗涔涔，却始终不一声。云娘真心佩服他，自己用的麻醉剂虽然想方设法提纯，但与后世的麻药相比，效果不知打了多少折扣，若病人无相当自制力，这手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好不容易将腐肉坏骨清除，云娘将伤口再次用自制的蒸馏酒消毒，敷上阳毒内消散，小心包裹起来，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也许麻醉剂终于起了些作用，王雱痛极之后，慢慢地睡着了。

  云娘擦了擦头上的汗，与太医一起悄悄走出王雱的寝室，却见王安石一人在室外徘徊，忙安慰道：&1dquo;妾刚才已经设法除出了令郎足下的腐肉坏骨，只要再休养两个月，应该可以正常行走。但此病随时可复，平常还需小心保养。”

  王安石这才稍稍放心，刚要对云娘表示感谢，却见老仆来报，曾布求见。夜已深了，曾布一向谨慎，此时求见，必有要事。王安石忙将他请进来，却没料到魏继宗也跟着来了，不仅微微一愣。

  &1dquo;子宣和子长深夜前来，必有要事吧。”王安石开门见山地问。

  曾布二人见云娘也在场，一时踌躇不言，王安石笑道：&1dquo;这位是王子纯时常提到富娘子，并非外人，你二人有话但说无妨。”

  曾布知道王安石的脾气，开门见山告知赵顼下手诏让他详查市易司之事。气氛突然变得尴尬，王安石沉声问：&1dquo;陛下既有此意，子宣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