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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没见过连下几天bào雨的样子，这条溪不叫溪，叫洪水。小眉那里以前几次泥石流就是这条溪水闹得。&rdo;她抽抽嘴角，&ldo;最近两天不会下雨的是不是？&rdo;宋书愚好笑，背起包准备开路：&ldo;忘了你是个旱鸭子。&rdo;过了瀑布，折向左才是真正的山路。小径两边都是树枝，一不小心就划到胳膊。宋书愚几次以为背后的小屁孩跟丢了，回头一看，还好还紧紧跟着，只是手上拎着毛巾走两步就拭汗，刘海全粘在脑门上，脸蛋红红的两团，袖子贴着腋下，láng狈至极。&ldo;松鼠鱼，你慢点好不好？&rdo;许久后她终于开口小声问。他停下来，心眉又走了几步来到他脚边一屁股坐下地，呼哧呼哧喘粗气。&ldo;叫你别来的，这不是找罪受吗？&rdo;&ldo;我不是想知道你每次来这里都gān些什么吗？&rdo;她委屈。他也坐下，揉揉她脑袋鼓励：&ldo;还行，走了一个多小时，没怎么抱怨。&rdo;她眼里两包泪：&ldo;抱怨也要力气的好不好？&rdo;&ldo;我饿了。&rdo;她翻自己的袋子：&ldo;最后一包薯片，分你一半。牛rougān要不要？&rdo;宋书愚往里一看，不由哈哈笑：&ldo;你当小学生chun游？还有茶叶蛋？&rdo;心眉微囧：&ldo;是小眉煮的。&rdo;宋书愚拖她到小径边的树荫下，&ldo;别晒中暑了。&rdo;她边嚼薯片边四下打量：&ldo;会不会有蛇的？&rdo;&ldo;你看见了的话只管往我身上扑好了。&rdo;&ldo;松鼠鱼，你包包里是什么？&rdo;&ldo;课本，文具，漫画，衣服，鞋。&rdo;她一片牛rougān含在嘴里，问：&ldo;昨天那些东西不是都发出去了吗？&rdo;&ldo;山上有我一窝七八个私生子，当然要我亲自送。&rdo;&ldo;咳咳咳，水……水……&rdo;宋书愚眼里含笑。&ldo;又不是母猪，一窝能生七八个我服了你。&rdo;他哭笑不得，&ldo;不是你说的吗？&rdo;&ldo;没一句老实话。&rdo;她忿忿的。&ldo;老实话是宋书愚每隔几分钟问她要不要休息，问得何心眉烦躁。谁不想休息？可她怕一停下来就迈不动酸胀的双腿了。山路越来越陡，几次不小心踩着石子，脚下一滑，她就以为这次完了完了，仰翻下去了，尸骨无存了，眼睛一闭打算和爸妈说再见的，结果他递过手来一把牵住她。&ldo;要不要停下来？&rdo;&ldo;松鼠鱼，你闭嘴。&rdo;她撑着自己膝盖对他翻白眼，&ldo;还有多久？&rdo;&ldo;快了。&rdo;她闭上眼，这家伙说了多少个快了？记不清楚，可她算算时间，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ldo;你说那小孩，每天来回六个小时，他真能三个小时爬上山？&rdo;&ldo;他跟鹿似的，你没见过。&rdo;心眉狂飙汗：回家就奋发向上开始锻炼！咬咬牙往前迈了几步，宋书愚回来拖她的手。她想甩开，他坚持不放。&ldo;我手心全是汗。&rdo;&ldo;那又怎样？&rdo;&ldo;……&rdo;&ldo;快十二点了饿不饿？&rdo;他问。&ldo;还好，你饿了？&rdo;&ldo;唔。&rdo;他不说饿，估计这个好胜的家伙永远不肯停下来。&ldo;那找个y凉的地方坐坐。&rdo;&ldo;松鼠鱼，我有点困。&rdo;她头枕着他大腿犯迷糊。他帮她抹去嘴角的ji蛋huáng，手上拿起她的遮阳帽继续帮她扇风，&ldo;困就睡一会，我等会叫你。&rdo;&ldo;可再拖就晚了，不是我的话估计你早上去了，我怕晚上我们赶不及回去。我才不要黑灯瞎火的在这个林子里摸索，刚才过去的时候有个吊死鬼差点挂在我脖子上。&rdo;宋书愚微笑，突然发现晚上就在山上过夜是个好主意。&ldo;够时间，你放心睡。&rdo;他手上继续拨着说。&ldo;半个小时，你负责叫醒我。&rdo;&ldo;松鼠鱼，我就知道你十三不靠的，叫你负责喊我起来，你倒好，和我比着睡。&rdo;阳光在林子里的枝叶间忽隐忽现，小风凉凉的，她一口气睡醒，发现竟然已经是下午，而那个嘴巴上诺诺答应够时间的家伙象小ji啄米一样也在打瞌睡。&ldo;有你说话的这功夫，早上去了。&rdo;她跺跺脚，比着对方背影竖了竖中指。&ldo;手给我。&rdo;她不理。&ldo;眼睛瞅着脚下，别踩着过路的蛇。&rdo;她哇哇叫，扑过去搂住他一条胳膊：&ldo;在哪，你看见了？&rdo;他只是笑。风里有泥土的味道。垂头丧气的何心眉已经根本不去想时间这个问题了，踉踉跄跄地被宋书愚一路拖行，她只剩喘气的力气。&ldo;猪，就快到了。&rdo;她对猪这个词毫无反应，迷迷瞪瞪抬起头，只看见蓝色的天。又被宋书愚拖着往上走了十多分钟，眼前豁然开朗。&ldo;到了？&rdo;心眉突然间爆发，欢呼一声冲上去，声音戛然而止，她呼呼地抽冷气：&ldo;好漂亮。&rdo;山坳里紧紧密密的十多座黑漆漆的吊脚楼，再远点红色的土壤间是一条条绿油油的梯田，放眼望去，层层白雾蒸腾。宋书愚拍拍她：&ldo;下山。&rdo;村子不大，宋书愚说有办法的都往山下搬。寨子里空dàngdàng的，大人多还在地里，只看见几个老人小孩和狗。去的那户也是一样，连院门也没锁。老宋进去找男主人，心眉站在正中间打量，廊檐上挂着gān玉米gān辣椒，中间还有个巨大的石磨，石磨后的土墙边堆了几大束柴火。隐约还能闻到猪圈里的臭味。正看着，身后院门里回来的似乎是女主人，背上背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见着她也是一愣，接着叽里呱啦地开始说话。心眉正提心吊胆猜测会不会被人赶出去，宋书愚出来，那女人黝黑的脸上突然团起笑，说话声音更加快了。宋书愚解释说小山妈是苗人，背上的娃娃是小山妹妹，小山一会就回来。接着那女人又呱啦呱啦说了几句，往里面去了。&ldo;叫我们坐，她去烧饭。&rdo;心眉一脸景仰，&ldo;老宋，你还会听苗语？&rdo;&ldo;完全不懂，我猜的。&rdo;小山的爸爸两年前在附近乡的打石场做工被一块大石头砸坏了腿，赔偿的钱花完了，小山妈还大着肚子，只能找了一辆板车把他从医院拉回家。男人回家了，小山妈也早产了，所以小姑娘身子孱弱，更显得一双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大眼睛黑漆漆地，灵动聪慧。小姑娘胆小，含着大拇指躲在石磨后，裤子明显的大几码，松松的、腰上扎着裤脚挽着。心眉哄她过来，她扭着身子往后躲。说话间，小山牵着牛，背上背了个比他宽一倍的大竹箩回来。见到他们一怔，跟着兴奋地跑过来就想往宋书愚身上跳，大概是想到自己衣服脏，又停下，少年老成地喊了声&ldo;宋叔叔&rdo;。这小孩哪里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身板弱得象城里八九岁的男生，偏偏脸上的纹路，眼里的沉重象是人到中年。只是在喊心眉&ldo;姐姐&rdo;时，盯着满是泥泞的鞋尖露出的一抹羞涩才符合年纪。晚饭是玉米粥配辣椒酸菜，一小碟腌腊rou主人家碰也不碰。小山妹妹手上捧着个豁口的土碗往嘴里扒粥，眼巴巴地看着心眉，心眉鼻尖发酸，把碗里的腊rou全部拨给她。饭后男人在里屋咳嗽，小山妈忙里忙外。院门口早聚集了一堆孩子，叽叽咕咕小声说着本地方言，把门堵死了，却怯生生地没一个敢进来。宋书愚招招手，一大把彩色蜡笔分出去，孩子们象山上的小猴子嘻嘻笑着散开。小山兴奋地搬出一堆东西给宋书愚看，厚厚一大叠纸全部是铅笔画，犁地的牛、梯田上的雾和雾中的光、数脚趾头的妹妹、寨子里的瘸腿老狗……很珍惜画纸，正反角落全是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