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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谷先生和我哥哥是大学时的朋友吗?” “啊?不是,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简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虽说不是大学时的朋友,但是浅见先生——就是你哥哥,他是东大的高材生,而我和财田都是庆应的学生,我们都是同一个时期的学生这一点是事实。当时你好像刚上小学吧?我记得你说第一个暑假要做采集昆虫的作业。不错,剃了光头,穿着半短裤,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神谷脸上浮现出微笑,但我心中涌出的却不仅仅是怀念。 “啊?您那时见过我?” “当然……这么说来,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啊,因为你那时还小……嗯,对,是这样,是这样的。” 神谷一开始说的时候仿佛是安慰我——因为还小,那是没办法的,但是途中,好像语气突然变了,听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所以不记得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尽管如此,我本来隐约地认为是小学低年级时的事,通过神谷的话,已经弄清楚是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夏天。也就是说是二十七年前的事了。 然而,就算是刚进小学,难道那时的记忆全都失去了吗?我想我脑子的构造确实不适合记忆,不,也许不是这样,是因为碎片似的回忆起儿童时代的事情,要识别哪个是一年级暑假的事情比记忆更难的缘故。 所有在轻井泽的少年时代的记忆都已模糊不清了。比如躺着仰望天空的草地在哪里?那辆小自行车去哪里了?那顶草帽——虽然不是森村诚一的《人性的证明》中的草帽——又去哪儿了? 父亲去世,转让别墅是在我十三岁的晚秋。送给别墅管理人的儿子的自行车是二十四吋大人用的。那顶有蓝线的白色网球帽应该现在还收在我用的衣橱的某处。 那年的暑假我已经不追虫子了,躺在草地上什么的也成了想都不敢想的美事。日课的中心是学习。最多在高地上支起画布,进行森林的写生,或者陪别人去参加大别墅的家庭音乐会。只有这些仿佛大人般的日子,在我轻井泽的最后记忆中,令人惊讶地格外清晰。 然而,透过那些鲜明记忆的画布空隙,可以看到那遥远过去的令人怀念的草地、小自行车以及在手指间挥动着触角的甲虫。而且我觉得那时自己的模样似乎就像是这些记忆的残影一样确确实实地浮现了出来。 “神谷先生和财田先生以及我哥哥是怎样的朋友呢?” 我停止搜索自己的记忆深处,抛出了预先想好的问题。 神谷又用怀疑的眼光瞥了我一眼,一副确认我是否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的表情。 “虽说是朋友,但可以说仅仅是夏天在轻井泽的玩伴吧。因为在共同的朋友的别墅中认识,在轻井泽一起打过几次网球,骑过几次马。你哥哥应该比我小一到两岁,但骑马骑得很好。实际上因为他精湛的马术和飒爽的英姿,是很多女性会员憧憬的对象。” 神谷说着,脸上浮现出的笑容里似乎掺杂着复杂的意思。 神谷说这些或许是出于恭维,但我却有点不愉快的感觉。我想象了一下沐浴在女性会员们充满兴的视线下的哥哥的样子。那时的哥哥对我来说可以说是偶像。 “神谷先生好像到我们家的别墅来过两、三次吧?” “嗯?啊,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神谷小心地回答。很明显地一幅难以估计我的记忆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样子。 我决定干脆亮出底牌试试看。 “那时候的…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 神谷的表情告诉我这个问题引起了出预想的效果。在那一瞬间,他突然睁大眼睛,似乎不喜欢被我窥探他的眼睛深处似的,将视线移向别的地方。 “你说的女孩子是指哪一个啊?” 他似乎想装傻,这样一来我不再回避。 “就是我哥哥喜欢的那个人!” “啊……” 神谷仿佛泄了气,皱着眉盯着我说: “是吗?你还记得?……不过,事到如今还问这个,你想干什么?” “你说想干什么是指……” 我有点惊慌失措。可以说是受到与遭到母亲训斥时同样意想不到地反击。神谷似有意似无意地以冰冷的语调说道: “那已经是四分之一个世纪前的事情了,大家都一直在努力去忘记。不,难道不也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吗?快停止这种追踪幽灵般的行动吧。” (为了我?) 我仿佛连续挨了两下重拳一般大吃了一惊。难道果真像我一直隐约感到担心的那样,在我丧失的记忆深处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吗? 尽管想问个究竟的欲望深深地折磨着我,但我还是勉强控制住了。神谷说这话是以为我知道的。事到如今,我很难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3 我好像被打败了一般,完全丧失了自信,于是决定将起死回生的希望放在神谷说“幽灵”上。 “也许财田就是被那个幽灵杀死的。” “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为了查明财田被杀事件,有必要重挖掘二十六、七年的墓。” “啊,你在说什么?” 神谷吃了一惊。他的反应如此强烈,似乎我作为比喻说的话在神谷方面却将其作为现实来接受了。这使我想到吸血僵尸复活的瞬间。 “浅见先生,你这样想要重掘以前的事情,这件事你哥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是我自己想做的。当然,如果有搜查上的必要,作为警视厅刑事局长的哥哥恐怕也会做我现在做的事情的。” “你哥哥大概不会感到有这种必要的。” 神谷针锋相对地说。 “我不这么认为。因为事实上,财田是在所谓的密室中被杀的,而且桌子上两个咖啡杯中的一个确确实实有幽灵的指纹。” “你说什么?什么幽灵?那么,sa……” 神谷吃惊地说,突然又停住了。 我看着神谷的嘴,等着刚才听到的“sa”音后续的话,但他说到这里就默不作声了。 我感觉他冲口而出的“sa”音后面的话应该是谁的名字。 佐藤、齐藤、佐佐木、坂本……在日语中以“sa”音开头的名字一个个浮现在我的脑子里。恐怕就是那个“幽灵”的名字。难道神谷已经估计到袭击财田的幽灵了? 佐伯、早已女、樱田、佐田、真田、佐野、泽田……这些无意义的名字罗列掠过我的大脑。不,即使是人名,也未必是姓。幸夫、贞夫、三郎、sa……,我的思维停顿了。我现在男性的名字中,以“sa”音开头的很少。相反,如果是女性的话,小百合、早苗、幸惠、五月、聪子、佐保子、小夜子……要多少有多少。就说妹妹佐和子也是。在“sa”这个音中包含着纤细、温柔的感觉。 (哦,哥哥初恋的对象可能是个以“sa”音开头的人。) 就在我思考这段时间,肯定已经经过了很长一段沉默。“对不起!”神谷起身道,“因为有个会议,我就失陪了。” 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虽然想问的问题堆积如山,但也不能以私事独占事务繁忙的银行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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