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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慎语说：&1dquo;那就一万三吧。”说完看张寅满脸惊喜，又道，&1dquo;大哥，我不是缺心眼儿，你别想美事儿了。”

  二人开始拉锯，退一步就少万八千块，张寅那一万三着实荒唐，不过是看纪慎语年纪小诈一诈而已，纪慎语那三万也是拔高要价，预留了砍价的空间。

  他们不停争辩，引得其他人来看，张寅唯恐被横刀夺爱，最终两万三定下了。纪慎语只要现金，背着书包和张寅去取钱，古玩市场旁边就有银行，为方便人们交易似的。

  在银行里交接很安全，青瓷瓶给对方，纪慎语背着书包离开。经过一条巷口时听见呼喊声，紧接着蹿出来一人，撞开他半边膀子飞奔而去。

  古玩市场的外墙和银行之间有条小巷，里面摊位满了，散户就在巷子里摆摊儿，一个老头拿着旧包倒在墙根儿，面上沾血，蜷着身体哑着嗓子，哭哭喊喊。

  光天化日抢劫啦!丢了救命钱!

  整条巷子鸡飞狗跳，纪慎语站在巷口，拽紧书包带子跑起来，一路追着那抢劫犯。抢劫犯被他追得慌了，该上天桥时没有上，直直地冲路口逃去。

  纪慎语眼看两名交警将抢劫犯绊倒，包袱滚在地上，清脆的一声，他心也碎了。

  包袱被他追回，可里面的祭蓝釉象耳方瓶已成碎片，带回去，见老头坐在银行外的台阶上。&1dquo;爷爷&he11ip;&he11ip;”他过去，不知道怎么说，&1dquo;那人摔倒了。”

  包袱展开，老头对着碎片摇头，脸上血泪斑驳，捂着肚腹微微抽搐。纪慎语急忙扶住对方，问：&1dquo;他抢东西的时候打伤你了?要不要去医院?”

  这时银行里出来一人，径直走到他们跟前：&1dquo;东西呢?”

  这是有人许下要买，对方取钱的工夫却遭了抢。纪慎语朝包袱努努嘴，心跟着疼，他虽然没有火眼金睛，但他知道作伪会有什么破绽，那方瓶没有丝毫瑕疵，至少值七八万。

  对方火了：&1dquo;说好的等我取钱，怎么成这样了?你赔!”

  老爷子气虚：&1dquo;我赔不了&he11ip;&he11ip;”

  &1dquo;&he11ip;&he11ip;我操你祖宗!”对方破口大骂，资深爱好者，眼里只有物件儿了，到嘴的鸭子一飞，恨不得六亲不认，蛮不讲理。

  纪慎语帮老头擦鼻血，他不擅长骂人，不由得想念起丁汉白。等那人骂够了离开，他扶着老头到街边打车，好人做到底，再去趟医院吧。

  一检查不得了，除却外伤，老头原来还有癌症。

  纪慎语懂了&1dquo;救命钱”是什么意思，交住院费的时候没含糊，再加上七七八八，两万三去掉大半。他守在病床边，拧毛巾给老头擦脸，擦完脸擦手，现老头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1dquo;我姓梁，梁鹤乘。”老头说，&1dquo;生下就是六指儿，没吓着你吧?”

  纪慎语摇摇头：&1dquo;爷爷，我怎么联系你家里人?”

  老头说：&1dquo;孤家寡人，你不该管我。”

  纪慎语沉默片刻，把剩下的钱掏出来，自己留三百，余下的塞到枕头下：&1dquo;爷爷，我陪你到晚上，钱你留着花吧。”

  老头一把浊泪：&1dquo;我哪能要你的钱，住院费我也得还你&he11ip;&he11ip;”

  &1dquo;我师父说——”问起来还要解释，纪慎语改口，&1dquo;我爸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可有忙不帮，错过是要后悔的。”

  老头又问：&1dquo;你这个小娃娃，怎么随身带着那么多钱?”

  对方已经太可怜，纪慎语不忍欺骗，把自己做青瓷瓶的事儿一五一十讲出来，眨眼间陪对方到了晚上，外面暮色四合。

  他告辞，拎着空荡荡的背包搭车，脑中过电影，一帧帧一幕幕，演到最后这刻只有失落。池王府站下车，他下车后在街口遇见丁汉白，丁汉白聚会归来，染着淡淡的酒气。

  纪慎语终于见着亲人了，不算亲人，那也是熟人。

  忙活那么多天，手指尖至今还疼，到头来只剩下三百块。

  这叫什么呢，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慎语何其委屈：&1dquo;师哥&he11ip;&he11ip;”

  丁汉白怔，寻思着他们不是吵完架在冷战吗?不记得和好了啊，他喝高了?恍惚的空当纪慎语已经凑上来，仰着头，巴巴的，似是讨他的安慰。

  他大手兜住人家的后脑勺，这次知了轻重，轻轻地揉，慢慢地问：&1dquo;怎么了?”

  纪慎语自觉毁诺，面露难堪：&1dquo;我不能送你礼物了。”

  丁汉白没料到这原因，不容商量地说：&1dquo;那不行，你打了包票，现在就送，让你给什么就得给什么。”

  纪慎语慌了，等对方为难他。

  结果丁汉白重揉一把：&1dquo;算了，你就随便笑一个。”

  第14章苍了天了。

  刹儿街是条老街，街灯不甚明，把人影拉扯很长，把人脸上的笑打一层浅光。纪慎语笑得不自然，白牙露出来，可嘴角的弧度与平时不一样。

  他和丁汉白并肩朝回走，一米米，一步步，到大门口上台阶，经过前院回小院，走到廊下步至卧室外，同时立定，扭脸对上彼此的眼睛。

  无风，丁香花的香气被锁在空气里，掩盖住丁汉白身上的酒气。&1dquo;早点睡，礼物就算你给了。”丁汉白说，&1dquo;我体不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