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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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娘缓缓跪下道：&1dquo;妾有事要请求陛下。”

  赵顼知道她此举大有文章，收起笑容道：&1dquo;你说。”

  &1dquo;妾闻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荆湖诸路广被灾伤，陕西诸路尤为严重，乃至于瘟疫横行。妾昔日在军中治瘟有些心得，恳请官家下旨令妾赴陕西路，与有司一起救灾治瘟。”

  赵顼却不料云娘说出这番话，起身将她扶起，沉声道：&1dquo;我不许。你身子刚好，瘟疫容易过人的。况且你毕竟是女子，凡事多有不便。”

  云娘笑了：&1dquo;官家恕妾直言，朝堂之上倒皆是须眉男子，当此大灾之年，不勠力同心救灾，却借口天意示警，忙着党同伐异，妄造谣言，必欲官家罢去一切法，这岂是君子所为？”

  赵顼皱眉道：&1dquo;为君者岂可不忧惧天变。前朝的那些事已经够让我闹心了，难道回到宫中，你还要和我争执吗？你是女子，不要搅入朝堂之事。”

  云娘见此刻殿内无人，觉得有一句话如鲠在喉，不得不问：&1dquo;官家恕妾冒昧，自从官家赐予曾布手诏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要罢相了吧？”

  赵顼扫了云娘一眼，冷冷道：&1dquo;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云娘冷笑道：&1dquo;那么是妾说对了。所谓君臣际会，千载一时，也不过如此而已。”

  赵顼霍然起身，提高了声音道：&1dquo;朕便是要罢相如何。朕待王相公可谓至矣。他连续为相五年，我朝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宰相能有他这样的权柄。我军有败绩，天旱不雨，流民失所，众人都说是宰相之责，但朕在罪己诏里将责任全揽过来，无一言罪及他。这么多年来，朕对王相公言听计从，便是身边的亲信，也可以在他的坚持下罢黜。可是他呢，屡屡挑战朕的权威，稍有不如意便以辞相威胁，加上为人执拗，不恤人言，朝野上下早就怨声载道了。书曰允执厥中，朕为天子，奉社稷重器，自当处事公允，平衡朝局，又怎么能像王相公一样不管不顾，做事不计后果。如今灾异频现，王相公集众怨于一身，朕罢免他，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也是为了保全他，日后自然也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其中的深意，旁人怎么会知道？”

  云娘叹了口气，想到日后那些人物的结局，放缓了语气劝道：&1dquo;官家，诗亦曰：乱之初生，僭始既涵。有些决定一旦做下，它带来的后果是难以预料的，纵使王相公日后东山再起，世事也不一定会如官家所愿的。”

  赵顼摆手道：&1dquo;我朝宰相进进出出乃是常事，朕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娘一眼：&1dquo;倒是昨日有人交给朕一件东西，说是你那里的，你看认不认识？”

  赵顼缓缓从橱柜中拿出一个曲水纹样的盒子，云娘一眼就认出，那是王厚赠予她的，里面有他收集来的冬虫夏草。

  云娘面色平静无波，淡淡道：&1dquo;是妾的东西，怎么会在官家那里？”

  赵顼怒急反笑：&1dquo;这是私相授受之罪，你倒承认得痛快，你和王厚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云娘觉得心在一点一点变冷，自失一笑道：&1dquo;妾与处道之间，天实鉴之，官家的疑心病就这么重吗？在官家心里，权柄怕是比什么都重要，便是眼下异论相搅的局面，也是官家有意为之吧。”

  &1dquo;放肆。”心中的隐秘被云娘一语道破，赵顼突然暴怒。抄手将案上的黑釉兔毫纹茶盏狠狠掷到地上，滚烫的水四下溅出，云娘躲避不及，右手当即起了一个大的水泡。

  赵顼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云娘直挺挺跪下道：&1dquo;妾言语无状，触犯天颜，自知罪过深重。请官家免去妾女官之职，逐妾出宫。”

  赵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方怒道：&1dquo;好好，你是巴不得如此吧。打量朕不敢处置你吗，便如你所愿。”

  宫中是非多，云娘被逐之事，没多久就传遍了。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却见暖玉坐在折背样玫瑰椅上愣，竟然没现自己。

  云娘出声唤她，她才怔怔起身道：&1dquo;娘子的事，婢子都听说了。其实官家只是一时生气，事后醒悟过来，自会想起娘子的好处。娘子还是不要太倔了，找机会服个软吧。”

  云娘摆手道：&1dquo;我自有主张。倒是处道赠我的盒子，一直放在书柜里，怎么会跑到官家那里？”

  暖玉叹道：&1dquo;我也纳闷呢。这宫中人心险恶，眼红娘子的人又多，便是咱们这里的人也不能保险。”

  云娘自失一笑：&1dquo;罢了，反正我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想来害我那人心愿已了，倒也不用再担心这些，落得清净自在。”

  暖玉怅然若失：&1dquo;娘子真的要走吗？”

  云娘见她十分不舍，笑着劝慰道：&1dquo;世事难料，我们以后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倒是我出宫后，你做何打算呢？”

  暖玉笑道：&1dquo;娘子不用担心，我在宫中多年，自然有安身立命之处。”

  云娘出宫后，暂居于姐夫冯京府上，与亲人久别重逢固然是好事，但她一连几日接受二姐富真娘的追问，着实不胜其烦，正要想个什么法子解脱，却见王安石府上仆人来请。

  冯京现为参政知事，虽与王安石同朝为官，但一向政见不同，见到王家的人来请云娘，皱眉扫了她一眼，只得放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