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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欢疑惑地看着雷再晖，犹豫不决。雷再晖捂住话筒，对李欢道：&1dquo;我绝不会因为她是你的女人就对她俯称臣。请找别人去接，我个人绝不接受这种居高临下。”

  李欢立刻上当：&1dquo;她要你去，你就去！快去！别耍花样！把她带上来！”

  钟有初在鼎力门口等了三分钟，无数个念头在胸中翻滚。她还记得八年前第一次作为员工来到鼎力。工业区的严重泄漏事故使得格陵当天的污染指数达到了史上最高，但一想到的工作的生活，就连灰红色的天空在她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她曾无数次在夜空下眺望矗立在滨江入海口的鼎力，灯火辉煌，是一切权力和荣耀的象征。可真到了它脚下，它也只不过和其他大厦一样，给人随时会坍塌的感觉。

  鼎力大厦有二十三级台阶，钟有初拾级而上。是何时开始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在最安稳的时候总不可避免地想起最深处的悲伤？也许是当她进入百家信，却重遇故人的时候便明白，命运不会停止对她的戏弄，或阴险，或残忍，永不厌倦。

  雷再晖出现时，看见的是钟有初转身走下台阶的背影，他急步跟上：&1dquo;钟小姐！”

  钟有初并没有停下：&1dquo;本来想当面使你难堪，现在觉得那样也太孩子气了。再见！”

  &1dquo;除了解雇你，我们并没有其他过节，这种无端的指责恕我不能接受。”这种反复而任性的回答并没有让雷再晖不屑。正常人的表现应该就是和百家信的那帮员工一样，互相推诿，诸多借口，临阵退缩。

  &1dquo;不过，你也确实没有来的必要，再见。”

  &1dquo;雷先生。”反而是踌躇的钟有初在台阶下喊住了他。两人一高一低，中间隔着十三级台阶。她仰头望着他，右手紧紧抓着拎包的肩带，脸上挤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他不知此时的自己在钟有初眼中，也和鼎力一样，不过是随时会坍塌的庄严，而她大慈悲，愿意扶他一把：&1dquo;何蓉出了什么事？”

  老派电影中美女出场都是翩翩走下宽阔的大楼梯，昂挺胸，线条流畅，从扶手上的玉指到优美交错的双腿，裙裾粼粼如湖水。而现在雷再晖看着钟有初一步步走上来——最糟糕的俯角，决定了放大的上半身和缩短的下半身很滑稽。可她偏偏能够只运用脚踝的力量，带动着全身的关节都产生节律感，在滑稽里稳稳地走出一份优雅与从容。

  这不由得让雷再晖生出了一份怀疑。进一步联想她走路、入座、起身、收拾杂物，每一个动作确实都是不寻常的姿态。她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比平常人传递出更多的情感。

  &1dquo;钟小姐不怕我是有恶意的那个人？”

  &1dquo;雷先生怎么会屑于对我们这些小人物展示恶意呢？在我们这种小人物面前，您连眉毛也懒得抬一抬。”两人并肩朝电梯走去，钟有初道，&1dquo;我想是有人威胁到了百家信的利益，使您也受到了牵连。”

  &1dquo;作为顾问，不得不站好最后一班岗。”好像十分无可奈何，但雷再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1dquo;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

  退职金这种说辞根本没有说服力。先，&1dquo;懵懂”一定会想尽办法赖掉退职金；其次，万一赖不掉，他一定会主动出面做好人；最后，很难有人会注意到退职金的数额是何蓉手机号码中间的五位数吧。她顿了一下，不知为何想起被雷再晖写在糖纸上那个有些年头的电话号码。当他拨打那个永远不会通的电话时，也是这样没有表情吗？

  &1dquo;李欢挟持了何蓉在会议室，他要求公司收回缺陷产品，还要求见你。”

  &1dquo;他做出这种事情你还不报警？”大骇的钟有初拿出手机，雷再晖制止了她：&1dquo;报警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

  &1dquo;我已经不是百家信的员工，没必要顾及公司的名誉。”

  &1dquo;我和你一样，也对百家信的名誉没兴。”雷再晖一棕一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钟有初，&1dquo;可惜我和董氏贸易尚有合同在身，必须以董氏的最大利益为依归。更重要的是，你如果同意协助我，我会提供给你绝佳的工作机会。”

  面对这样的诱惑，钟有初有些动摇，但仍然没有表态。

  &1dquo;再拖延，李欢会起疑心的。”雷再晖抓着她的手腕冲进刚刚打开的电梯，还有人打算进来，他挡回去，&1dquo;紧急事件，请坐下一部。”

  他语气不善，已经踏进来的几只脚慢慢地缩了回去，电梯缓缓关上。钟有初甩开了雷再晖：&1dquo;怎么协助你？”

  &1dquo;李欢曾威胁蒙先生不得开除你，在你离职后他采取了激烈的方式来报复，这不是恶作剧——你好像并不吃惊。”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1dquo;或者你根本已和他串通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得不认栽。但钟有初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的后半句话，而是自嘲地笑了起来：&1dquo;比这更古怪的我也见过。哦，或者说我疯狂起来，能比李欢更可怕。”

  雷再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有眼神传递出若有若无的信息：&1dquo;随便鄙视吧，原来她早就知道李欢对她有不正常迷恋情绪啊。”

  钟有初眯起眼睛嘲讽地望向雷再晖：&1dquo;你不是正在这样想吗？”

  &1dquo;我没兴评判谁是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