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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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前了一個多小時抵達，久久地盯著大屏幕上滾動的航線信息，他手中還緊緊攥著手機，屏幕上是他與周晏禮的微信聊天框。他們的聊天記錄停在一個半小時以前，周晏禮對他說，登機了。

看著推著行李來來往往的旅客，6弛突然心神一恍。這些年裡，因為周晏禮不便自己出門，6弛從未在機場接過周晏禮。可許多年前，周晏禮卻幾乎每個月都要來機場接他送他。

那時6弛還在e記工作，天南地北的出差，一年當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外地漂泊著；而那時周晏禮還沒出那場徹底改變他們生活的車禍，病情也遠沒有後來那麼嚴重，他大多的時間都在醫院忙碌，然後一天天數著6弛回家的日子。

他們那時候有過一些無傷大雅的爭吵，大多都是6弛挑起的頭，現在想想，能吵得起來也不算太差，至少比現在要強。

那時他們對未來有許多可笑的、青澀的暢想，6弛正做著成為事務所合伙人的夢，而周晏禮則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骨外科最頂尖的醫生。也許他們能夠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將彼此在自己的整個世界公開，甚至還可以去國外結婚領證，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伴侶。

他們現在過得自然不算太差，甚至擁有了世俗眼光中人人歆羨的功成名就，可一切都與當初的願景背道而馳。細細想來，他們所有的願望竟都一一落空。

6弛恨極了那個無法挽回的、失控的雨夜。可人生哪有重來的路。

恨命運太縹緲，6弛只能恨自己。

6弛的思緒斷斷續續，直到周晏禮與於葉出現在自己面前才驀地回過神來。眼前的周晏禮與於葉都西裝革履，臉上不帶有絲毫舟車勞頓的疲憊，反觀6弛，因為沒上班的緣故，他只穿著一身衛衣和牛仔褲，頭髮也沒怎麼打理，更要命的是眼底的烏青，簡直駭人，仿佛一連在外奔波勞累幾日的不是周晏禮與於葉，而是6弛。

不知怎地，6弛竟覺得有些尷尬。他乾笑了一下，權當是打招呼了，而後伸手去接周晏禮的行李箱，卻被周晏禮不動聲色地擋開了。6弛怔了一下，沒再堅持。

詭異的氛圍在三人之間瀰漫，竟還是於葉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冷場，他笑著揶揄說：「6弛跟周總的感情可真好，大清早的還趕來接機。」

6弛愣了一瞬，下意識地去看周晏禮的神色，卻只望見周晏禮英俊臉龐上的冷靜與平淡。他的拇指與食指反覆揉搓著，須臾過後，他乾笑了一下，對於葉說，都是應該的。

於葉很快看到了他的司機，他將自己手中的箱子和包遞給司機，而後與周晏禮、6弛二人告別。

於葉走後，6弛牽住了周晏禮的手，用拇指摩挲著周晏禮的手背，輕聲問：「你……還好麼？」

周晏禮的表情淡淡的，他反握住6弛的手，堅定而有力，認真說：「我很好。」

6弛的眉心依然鎖在一起，他舔了一下嘴唇，猶豫道：「可是——」

周晏禮捏捏他的虎口，平靜地說：「沒有什麼可是。回家吧，我有點想吃你做的飯了。」

一回到家，6弛正準備洗澡，卻被周晏禮突然叫住。

「6弛，我有點餓了，你先做飯吧。」

6弛愣了一下，確認道：「不用先洗澡麼？」

周晏禮搖了一下頭，說：「這兩天太累了。飯局上只想著怎麼講話，飯都沒吃多少。家裡有排骨麼？我想吃土豆燉排骨。」

6弛一時摸不清周晏禮的想法，只是下意識地順著周晏禮的話想下去，他說排骨已經提前放在冷藏里化凍了，現在就可以做。

聞言周晏禮笑了笑，他捏了一下6弛的臉頰，說：「快去吧老婆。真的要餓昏啦。」

6弛連聲說好。

等周晏禮洗漱完畢、換好了衣服，6弛的午飯已經差不多要做好了。周晏禮走進廚房，他環住6弛的腰，在6弛的頸間深深嗅了一口，說：「好香啊。」

6弛一邊給高壓鍋放氣，一邊催促周晏禮把料理機中的豆漿倒出來，等到一切都準備好，6弛脫掉了圍裙，與周晏禮一同坐在餐桌前。

周晏禮夾了幾塊排骨放進碗中，就著米飯不過一會兒就吃光了。

周晏禮很少表現出這副「餓狼」般的模樣，6弛見了不禁啞然失笑，問：「這幾天都沒吃好吧？」

周晏禮點點頭，他放下碗，坦誠地說：「是啊，外面的飯哪有老婆做得好。」

6弛低頭笑了一下。以前他長時間地出差，在家的日子大多是周晏禮做飯。後來周晏禮的手受了傷，他便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做飯的工作。起先他什麼都做不好，只會做個番茄炒蛋，什麼肉菜都做不來，可慢慢的到如今他竟什麼都學會了。

等到周晏禮將碗筷收拾到洗碗機中，6弛已經洗漱完躺在床上了。

周晏禮回到臥室，他坐在床邊看了6弛一會兒，親親6弛的額頭問：「昨天沒睡好？」

6弛支吾了一會兒，終於承認道：「嗯，沒睡好。」

因為常年拿手術刀，周晏禮的手上布滿繭子，他輕輕撫摸著6弛的臉頰，語氣中略帶歉意地說：「是不是因為我昨晚凶你了？是我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6弛肩膀一緊，他嘴唇翕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周晏禮輕聲嘆息，說：「我不該吼你。我只是覺得你太緊張了。6弛，我現在真的比以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