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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密审（第1页）

元江县衙大牢之中，由青砖垒砌而成的四壁高墙之上连一丝孔洞也未曾留下，狱外的日升日落丝毫影响不到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只有道旁的几盏油灯散出微弱的光芒，却仍是无法驱散这牢房之中的阴暗，显得阴森森一片。

直入大牢之中，两排由木栅隔开的数十间牢房分列在东西两侧，关押在此处的皆是十恶不赦的囚犯，不少人已在此关押了十数年之久，这些人太久不曾见过天日，已被消磨得不成人形，但一个个求生的欲望仍在。

“总镖头”独自穿行在牢房之间，这些囚犯终于见着个生面孔，一个个披散着头鬼哭神嚎一般对其叫喊着快放自己出去，见此人并不搭理又纷纷凑到木栅前努力向外不停地招着手，道旁灯火映照之下，四壁高墙之上仿佛现出无数鬼爪，好似身在幽冥鬼蜮一般。

“总镖头”似对此早已司空见惯，面色不改地行至过道尽头，再向左转行数十步至一偏角，那里有一间单人牢房，“总镖头”走至牢门前，其内正翘起二郎腿仰躺在石床上的人终于危坐起身，带起一阵铁链碰撞的哗啦啦声响，终于可以看清此人面目，正是不明就里便被抓进大牢的顾长风，手脚之上皆已附上镣铐。

当时的顾长风才刚刚破去一桩大案并成功铲除掉一名左道妖人，未及领赏的顾长风还沉浸在被百姓称颂的喜悦之中，突然就从人人称颂的豪杰英雄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名被押入刑牢的囚犯，这巨大的落差感让顾长风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直让顾长风认为自己应是还未从梦中醒来。

可他在牢中已无聊地睡了半日又无聊地醒来，顾长风已能确认自己并非是在梦中，这一切都切切实实地生过，可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就算采花贼之事败露，也不该只有他自己被抓才对，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为什么振威镖局的总镖头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了镇抚司之人呢？

自那夜过后莫名其妙来到元江城外后，一层阴霾便一直笼罩在顾长风心间，那一夜到底生了什么，本以为处理完还那些女子清白和采花贼之事，远离此是非之地后便不必再担忧，可明明就差这最后一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生了，此刻的顾长风开始有些后悔没听师傅的话早些离开元江城。

可又想想若是被镇抚司盯上，即使逃去了天涯海角便有用么？可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要抓自己，顾长风想不明白，这半日以来他一直在等这些人将自己带去审问，即便是受些皮肉之苦也好过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辛苦度日，可苦等了半天仍是未见有人来，意料中的严刑拷打也并未如期而至，这令顾长风疑惑难解也愈加心急如焚。

而此刻“总镖头”独自前来，在牢门前驻足久久不一言，既未有将自己放出牢房的想法，也似乎没有要将自己带走审问的意思，让顾长风更加摸不着头脑，于是立时坐起身向着牢门前走去，他必须找此人问个明白。

走至牢门前的顾长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涟漪，沉声问道：“我是该叫你总镖头，还是该尊你一声官爷？”

“镇抚司左千户，陈阶，来找你叙叙旧。”来人冷冷回应道。

顾长风闻言冷笑道：“若是叙旧，何必非要选在牢中，选在楼外楼岂不是更好，你抓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看来说成密审更为恰当，说吧，你有什么好交待的？”陈阶淡淡说道。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那天要假扮成振威镖局的总镖头，又为什么要抓我，我究竟犯了什么事？”顾长风闻言沉声问道。

曾经假扮成振威镖局总镖头的陈阶深深望了一眼顾长风，并非是生气于顾长风此刻反客为主质问起自己，而是似乎在希冀着能从顾长风的反应中能够看出些什么，片刻后仍是语气冰冷道：

“当然是放心不过旁人，有些东西必须要自己亲自押送才能心安，可惜的是东西最终还是丢了，你说你该不该被抓。”

“你押送的东西丢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偷走的，再说你们不是用的振威镖局的镖箱吗，天下间又有何人能打开那方乾锁？”

“正是因为想不到会有人将镖箱里的东西偷走，所以我等才以为那一夜平安无事并没有任何意外生，所以直到今天你才会被找上。”

顾长风得知这些人是弄丢了那天押送的东西，如今还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只一味撇清关系恐难以打消此人的怀疑了，于是沉思片刻后说道：“我没有偷你们的任何东西，更打不开振威镖局的方乾锁，那天夜里我也被迷晕了，你应该去找把你们迷晕之人。”

只见陈阶冷冷盯着顾长风说道：“难道不是你干的？”

“陈千户难道忘记了当晚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人也并非你们自己人。”

“你是说那名为元溪的书生，他那副病弱模样难道比你更有能力做这一切？”陈阶皱眉道。

顾长风闻言有些气愤道：“你难道没有见那中年儒士去到各篝火处添柴？我当时本是想去帮忙跟他一块去添柴的，可我刚起身后便浑身虚弱无力，紧接着便晕倒了，可在我晕倒之前那人却是好端端的，所以此人才是最有可能偷走你们东西之人，你怎会想不通呢？”

陈阶闻言终于不再紧紧盯着顾长风，将视线撇去一旁说道：“我是自己睡下的，等我醒来时已是天亮，怎会知晓这些？”

“其他值守的人呢？他们没告诉你吗？”顾长风甚感惊奇道。

此刻只见陈阶低垂下了头颅，有些落寞地说道：“没了，人都没了。”

顾长风惊呼出声：“他把人都杀了？那你当时怎会认为那天夜里没有意外生？”

陈阶摇摇头道：那夜过后我们都好端端的，只是昨日回去探查才知距我们醒来之地向南数里之外大片林木被焚烧过的痕迹，那里才是我们原本选定的休歇之地，而我们应是在昏迷过后被转移至了距原本休歇之地数里之外，只是一路上风景大致无二难以辨认区分，怎会想到竟被转移至了数里之外，第二日醒来唯一觉察到不对劲的也只是不见了二位的踪影，镖车与镖箱也都好好的，没有丝毫毁坏的痕迹，谁又能想到……”

“那是谁杀了他们？”顾长风问道。

陈阶闻言再次冷冷望向顾长风：“丢了那件东西，他们就是死一万次也是死有余辜。”陈阶正说着咬了咬牙，之后几乎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嘴里蹦出来道，“我本也不例外。”

“是谁这么草菅人命？”顾长风气愤不已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陈阶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