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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宋家要来人消夏，这东西也不托人送了，笑道：&ldo;那必是用得上人的，甚个时候到？我替你跑一趟，把东西送到你家里，你就放心罢。&rdo;说着又拍了她：&ldo;你往上使使劲儿，真跟着去老宅，家里可不发达了！&rdo;石桂回去时还给郑婆子带了两罐头香料调味，葡萄知道她送信回家，还替她倒了水来：&ldo;你歇着罢，院里头的事儿我去办。&rdo;撒了腿就往春燕屋子里去，没一会儿石菊竟过来了，看着她果然没甚精神，给她带了零嘴儿。&ldo;这是小金橘，这是骨牌麻糖，还有桃条梨ròu脯，采买上的刚买了心进来，春燕姐姐让我给你捎一份。&rdo;眼睛一扫，看见她箩儿里头压着纸，纸上写了石桂两个字，拿起来抻平了看：&ldo;你手可真巧，春燕姐姐教了一回，你就会写了？&rdo;石桂摇一摇头：&ldo;我就是死记在脑子里头了。&rdo;拿出麻糖桃条给石菊吃，石菊咬了一个，陪着她说话，若是原来必要问她些老宅里的事，可石桂来了两个多月，再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家，隔得会儿叹一口气：&ldo;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rdo;石菊笑一回：&ldo;咱们太太心善，求到跟前的，十个有九个都能回去的，家生的没法子，外头买的，只爹娘肯来接，都能出去，几两银子也都不要了。&rdo;石桂轻轻吸一口气：&ldo;当真？&rdo;石菊点了头：&ldo;当真，咱们太太是顶心善的人，金陵城里就没她没舍过米的济民所，没她没捐过油的道观佛寺，太太吃斋都吃了二十年了，那是在菩萨跟前发了愿的。&rdo;石桂将信将疑，石菊拉了她的手：&ldo;你呀，真要跟回去也是咱们一边的，我们东边自来不打骂下人的，太太是听不得哭声，有甚事一求也就应了，一年也不知道多少人上门打秋风的，连老太爷都说家里讨了一尊活菩萨。&rdo;那位豆蔻是怎么做的妾？石桂想问，却问不出口，点头称是，露出些笑意来，石菊一派天真：&ldo;听我的准没错，别苑还在这儿呢，又有田庄，两边总要送东西，你想回来可不容易？&rdo;这么说着倒是没错，宋家只要别苑田庄还在，总有人要回甜水镇上来，她心里松得口气，就算走了也不能这么消极，只当是去外地工作，还有回来的一天。石桂还当见不着秋娘了，哪知道快到端阳的时候，秋娘竟跟石头爹来了山上，门上人说来找石桂的，传到了春燕那里，别苑从上到下只知石桂叫桂花，可石菊却有这么一桩要拜姐妹的公案，立时就说是石桂，春燕怔一怔：&ldo;把人带到耳房去，让她们母女好好见一见。&rdo;石桂正浆洗衣裳，听见爹娘来了，人都是懵的，石菊跑得腿，扯了她一推，笑盈盈的：&ldo;赶紧的，发什么愣！&rdo;石桂抛下木锤就往耳房去，秋娘一身青布衣裳，人比她走的时候没胖多少，石头爹还是那付老实模样，两个见着石桂，先从头打量到脚，秋娘颤颤叫上一声：&ldo;桂花。&rdo;跟着便搂了她哭。石桂大变模样，不过才进府里三个多月，吃得饱穿得暖，脸蛋儿圆润起来，还长了个，身上是新做的春衫，头发也油亮起来，耳朵眼里重又扎上银丁香，双丫髻戴了红绒花，秋娘只当见着女儿黄瘦瑟缩，哪知道这样精神白胖，心事放下一半，却还止不住泪水，摩挲着她的头顶，眼泪一颗颗落到她颈项间。家人石桂眼圈一红跟着落泪，自打落地就少眼泪，这会怎么忍得住，眼泪却比秋娘止得快些，反拍了她的背宽慰起她来：&ldo;娘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rdo;秋娘是看过她才哭的，知道她确没挨冻受饿，心里这才好受了些，若是她受得苦楚，这会儿怕是要晕过去，看了露在外头的手跟脸还不放心，又来回摩挲她的胳膊背后，知道身上没伤，吊着的一口气儿，这才松下来。石桂家里来了人，春燕那里端了许多点心果子出来，除了寻常屋里吃的那些杨梅橙片、杏桃瓜仁，还有白樱桃白桑椹两碟子，又切了两瓣白甜瓜来。秋娘再没成想女儿当了丫头还能有这些东西拿出来待客，倒吃了一惊，便是过年乡下也没这个吃法，缩了手脚下不住看着女儿，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秋娘一向老实温驯，见着石桂接了碟子谢过淡竹，又让她告代谢一声春燕，替她们烧茶倒水，又剥瓜仁核桃摆到盘上递过来吃，只觉得女儿跟在家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