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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婆子登時都住了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向6玄笑道：「原來大爺知道哩。」

6玄不悅道：「這事不必再說了，斷然不成的。任她有千般好處，抵不過這一宗，我6玄娶妻，會娶個這樣來歷的？成了笑話了！婆婆休要再費口舌，無事請回吧。」

王婆看他變臉，忙道：「大爺莫急，且聽老婆子說，小娘子有話，只要人物般配，就是不做正妻，做妾也是願意的。」

6玄心中怦然一動。早被婆子瞅在眼裡，便道：「依老婆子愚見，6大爺這樣人才，這樣的家業，就是正室空著，先娶一房兩房妾，還不是平常的事兒？人都說賢妻美妾……」

6玄一邊聽她說，一邊想起盼盼美貌，不由心裡活泛起來，忽又想起昨日，她在河邊的狼狽窘況，疑心道：

「不過一面之緣，她為何如此著急嫁我，莫不是……，是了！必定是有了什麼麻煩，或是得罪了什麼人，急於脫身，不然好端端的，她怎會遇到那樣的尷尬事？」

拿定了主意。向兩個婆子道：「兩位婆婆不必再說了，這小娘子我見過的，斷然不行。兩位且坐坐，喝杯茶。6某還有些別的事，少陪了。」

說畢，喊鋪子裡的小夥計：「給婆婆倒茶。」不由分說，便往後院去了。留下兩個婆子面面相覷。

有了這一回，6玄的心反倒定了。當日不再胡思亂想，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來，精神百倍，到店裡叫上管事兒的牛四，一起去拜會同行，又到茶坊談些經紀行里貨物來往之事。直到午後散了，方回來。

走到自家鋪子前，一眼就看見斜對面巷子口，停著一乘轎子。轎邊兒轉過來一人，卻是瑩兒。瑩兒望見他，跑過街來，到跟前行了個禮：「6大爺萬福。」

6玄奇道：「你怎麼在這兒？」瑩兒笑答道：「回爺的話，我們姑娘在那邊，請大爺相見，有幾句話要跟大爺說。」

6玄略沉吟了一下，道：「去跟你家姑娘說，要說的話，昨日我已同婆子說過了，請她回吧。」就欲回身，瑩兒叫了聲：「大爺——」，眼巴巴瞅著6玄，漲紅了臉，眼圈也紅了，喃喃地道：「大爺恁的狠心。」

6玄不語，回身走了兩步，忽覺心下不忍，住了腳，回頭看，瑩兒還站在那裡。

頓了一頓，向丫頭道：「請你家姑娘過來吧，我跟她說。」

瑩兒登時樂了，答應一聲「哎！」小跑開去，引著轎子過街來。

盼盼在門口下了轎。她頭上戴著帷帽，面紗遮著臉，身上穿著密合色襖子，白綾子裙，外面罩一件藕色繡盤枝牡丹花樣的大袖衫，這身裝扮，再加上窈窕的身段兒，襯得整個人溫柔和順，如三春煙柳，風裡吹吹，就要飄散了似的。

盼盼屈身行了個禮，6玄也相揖了。二人一徑走進裡間客廳，瑩兒就在門口站住了。

6玄道：「此處沒有外人，娘子有什麼話，盡請直言。」

盼盼側著身，摘下帷帽，低頭立了半晌。轉過身道：「小女出身微賤，幼年落入風塵，雖不是我所願，也是因果前定，不敢有怨。官人以我為下賤無恥之流，小女子也不敢辯。只是前日相遇，我看的出來，官人並不厭我姿容鄙陋。為何昨日相拒，如此決絕？」

說畢又側轉了身，從袖中取出一條淡翠縐紗汗巾來拭淚。

6玄一時無語，沉吟了一會兒，方說道：「6玄村野之人，實不配娘子仙姿玉質。」

盼盼聽見這話，驀地轉過身來，看著6玄道：「官人何須如此說？奴家今日不顧羞恥而來，只想聽官人實言相告，」又低下頭，柔聲道：

「小女也思想過，昨日央人前來，確是有些唐突了。只因小女不願再過這風塵生涯，一心想找個至誠男子，終身有靠。可是身處泥淖之中，良人難遇。前日官人仗義相助，奴見官人守禮自持，是個正人君子，所以心生傾慕，才有昨日冒昧之舉，若有甚衝撞處，還請官人見諒。」

說畢屈身，盈盈拜了一拜。

6玄見她面帶淚痕，如梨花著露，嬌媚無比，早已心軟了，怎禁得又是這般低聲下氣，忙道：「娘子言重了」。默然了片刻，問：「前日娘子遇到的那一起強徒，是些什麼人，娘子認得麼？」

盼盼含淚道：「若說不認得，官人必不信的。只是，奴雖不認得那些人，卻猜得到來路，不過是因奴家不願屈從於人罷了。微賤之身，無人相護，時時受人欺辱。也是因了這個緣由，奴今日才顧不得臉面，來見官人，實是……不想錯過了官人。」說著，那眼淚如斷線珠子一般，撲簌簌滾將下來。

6玄見她此番情景，心中早已沒了主張。半晌方道：「我家中雖無正妻，但有母親在堂，你若過來，不能做正室的，只怕委屈了你。」

盼盼聽話頭變了，臉上還帶著淚，卻禁不住歡喜之色，低眉含羞說道：「只要能隨侍官人左右，奴就是做丫頭婢子，也是願意的。」

6玄見她嬌態，難以自持，不由走上前來，盼盼抬頭望他一眼，嚶然偎入懷中。瑩兒在門外早聽見了，歡喜的直跺腳，捂著嘴兒笑。

第二天，兩個婆子又過來，這邊6玄讓何九找了個妥當人，辦立文書過禮等事。盼盼實年二十三歲，八百貫的妝奩也是沒有的，只些簪環衣服，隨身器物裝了一個箱子，另有一架琴箏。6玄久慣行走，知道媒婆的話當不得真，也不計較，付了各項使費，給了謝媒錢，另拿出銀子來，打發人給盼盼置辦頭面飾，四時錦緞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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