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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上了船，暂时可以安定下来了，但经历了先前的惊心动魄，大家都睡意全无，三三两两在甲板上游荡。枞言的回归，是此行最值得高兴的成果，算算时间，自他被劫走到今天，将近二十日了。这大鱼多灾多难，虽然不是同类，但这些年接下了深情厚谊，必须把他救回来才能心安。

  崖儿在他肩上拍了下，&1dquo;之前厉无咎留了一手，我还怕你会变成傻子。”

  枞言神色惨然，&1dquo;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们最艰险的时候我不在&he11ip;&he11ip;”

  &1dquo;你在又能怎么样?帮我杀人么?”她笑道，&1dquo;龙王鲸大善，你还做原来的你吧，我喜欢原来的你。再说我们最危急的关头还是靠你，刚才水墙崩塌，没有你我们都得淹死。”

  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顺着风飘到了船舷边。

  凭栏远眺的仙君脸上一派镇定自若，心里已经开始结冰。&1dquo;还做原来的你，我喜欢原来的你”&he11ip;&he11ip;这女人，真是一点都没有已为人母的觉悟。她就不怕这些话引得未婚男子误会么?还有&1dquo;危急关头都靠你”，明明危急关头是自己大战齐光，然后带领他们逃离水银海的。

  他一直沉默，嘴唇抿得死紧，那点不痛快虽然不在脸上，但沉淀在眉尖。

  大司命和他打了三千年交道，当然知道他已经开始酝酿情绪了，便挨在边上试图开解，&1dquo;都是客套话。”

  仙君听了转过头来，&1dquo;是吗?”

  大司命艰难地比划了一下，&1dquo;君上，您知道交情越深，越不会客套的道理吗?只有那种需要维系的感情，才会搜肠刮肚想出一堆好听话来。”

  仙君觉得大司命真是睿智一如往常，&1dquo;那么本君与大司命的交情不深么?你怎么还是对本君毕恭毕敬?”

  大司命怔怔道：&1dquo;因为属下和君上是上下属的关系，而且属下对君上也没有非分之想，所以维系一下感情是正常的。”

  仙君笑起来，&1dquo;大司命的学问果然不错，说什么都有理有据。”

  大司命谦虚了一下，&1dquo;君上过奖了，但孤山要是真的重回人间，不知会不会引出什么麻烦来。”

  反派的使命，不就是让正派没有好日子过吗。豁出了命，不掀起点什么余波来，说不过去。

  仙君嘴角微沉，&1dquo;谁知道呢，兵来将挡吧，还能怎么样!”

  这里正说着，突然现崖儿有看过来的苗头，他忙把大司命打了，刻意背对他们，捧着两手作小心翼翼状。

  竖起耳朵听，身后的甲板上果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唇角慢慢扬起来，在她询问米粒儿怎么样了时，蹙眉道：&1dquo;刚才打斗我怕伤了他，那个掌心雷都没敢用力。还有那么多水银，不知对他有没有损害。”

  他摊开手掌让她看，那小小的人形依旧蜷缩着，包裹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崖儿细细端详，眼里涌起温柔来，轻声说：&1dquo;好像还好。回到6上就让他进我肚子里吧，耽搁得太久了，他该长大了。”

  仙君月色下的眼眸明亮，&1dquo;要是赶得上，生个双生好不好?”

  因为娘胎长久闲置着，仙君自问也没偷懒，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一胎怀两个，这样可以节省一点时间。

  崖儿正专心欣赏孩子，虽然他小得和米粒一样长短，但她眼神好，真能看清他的手脚。他蜷着两条小腿，小胳膊抱胸，正睡得香甜。先前的惊天动地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真是个皮实孩子。

  只是听见他爹说要来个双生，她有些不好意思，&1dquo;一个还没放回肚子里，就想着下一个，你也太操之过急了。”

  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还能留命活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1dquo;鱼鳞图回来了，送它收归琅嬛，天帝那里就好交差了。当初我的一念之差，引出这么多麻烦，现在回头想想，实在很不值得。绕了一圈回到原点，要是那时没有上蓬山&he11ip;&he11ip;”

  &1dquo;就不会遇到我，也不会有米粒儿。”他在她背脊上抚慰地轻拍，&1dquo;你没有想过，回到我身边是宿命的安排么?你本来就属于蓬山，如果那天我没有上九重天应讯，你也不会死得那么惨&he11ip;&he11ip;”

  崖儿脸上一僵，&1dquo;前几辈子的死法，就不用耿耿于怀了吧!”

  &1dquo;啊对。”他莞尔道，&1dquo;不说那些了，我现在有空，要给孩子取个正经名字。不能老叫米粒儿，他会不高兴的。”

  崖儿忙说了几句恭维话，哄他进舱休息一会儿，自己站在船头怔，损兵折将，这场战斗没有最后的赢家。

  茫然在黎明前的浓夜里徘徊，走到船尾时见一个身形蹲在船舷下的阴影里，抱着双肩，肩头微微颤抖。崖儿怔了下，&1dquo;撞羽?”

  撞羽听见她唤，定了定神才回过身来，&1dquo;主人。”他托着一柄断箭，双手送到她面前，&1dquo;朝颜再也回不来了吗?”

  他们是同一个藏灵子里炼化的剑灵，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崖儿将断剑接过来，在撞羽期望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人死如灯灭，器灵精魂散了，就再也无法复活了。剑是他们借以依托的载体，剑断则魂灭。他们不像人，没有三魂七魄能够消耗，一旦出现意外，就是不可挽回的结局。

  撞羽垂下双肩，又坐回船舷下，对他来说是失去了姐妹和战友，对崖儿来说何尝不是。

  她和他并肩坐下，将断剑捧在怀里，&1dquo;当初我炼化你们，让你们有了人的感情。什么是人呢，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如果朝颜的死让你很难过，我会觉得对不起你，也许我当初的决定是错的。”

  撞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1dquo;不，属下不愿意当个没有灵识的器灵，所以主人的决定没错。”

  崖儿沉默下来，良久才道：&1dquo;收好朝颜，等回了6上，我们把她葬在明王他们身边，这样也有个伴。”

  撞羽凄然颔。

  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终于慢慢亮起来。起先是轻促的一抹霞光，接着升起一个金色的拱桥，那拱越升越高，也越来越红，一轮朝阳跳出水面，天终于亮了。

  崖儿起身看向昨晚那个阴影的方向，隐隐绰绰地，果真是一座山。仙君也出舱了，吩咐让船往山那边开，他神色凝重，立在船头的锚桩上眺望。

  白天光线明亮，还未到达，就看出那是孤山。如果说什么样的力量，能令头下脚上的高山翻转还是小意思，那么真正可怕之处在于，春岩城的坍塌毁灭仿佛都是他们的幻想。

  眼前这城如同建，连屋檐彩绘的油墨都还没干。只是没有人，一座无人的，崭的空城，就那样堂而皇之矗立在蓝天之下，碧波之上。

  第1o6章

  宝船停靠在春岩的码头，船底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崖儿探身往下看，鲛王浮在水面上冲她打招呼：&1dquo;夫人，昨晚答应给你找狐狸的，现在有消息了，你要不要听一下?”

  崖儿说要，&1dquo;他人在哪里?”

  结果鲛王还没回答，张月鹿大喊起来，&1dquo;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