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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鹊笑鸠舞（第1页）

高家村的年，是用红色染成的，年俗的主旋律是用红色音符谱成的，红红火火。

红灯笼、红窗花、红对联、红鞭炮、红被子。吃的是红烧肉、喝的是红西凤、唱的是红太阳、扭的是红五角图案。

闹红火用的是红旗旗、红战鼓、红绸子、红扇子、红伞、红腰带、红袄子。唢呐手用的是红手套，长号上、鼓槌上系的是红布条。

姑娘嘴上抹的是红红的，脚踏的是红鞋垫，围的还是红围巾，腰里系的是红裤带，身子上穿的是红衣裳，里面穿的是红内衣。

看热闹的人给闹红火的人们，赏的红苹果、大红枣、红皮鸡蛋，大人们给碎娃娃们包压岁钱用的还是红纸包……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鸡刚叫头遍，高加林就爬起炕，拿起一挂鞭炮就出了窑洞的门。

在高家村，这叫“开门炮”，迎喜接福。

几乎就在高加林拿烟头点着鞭炮捻子的同时，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伴随着许多大炮仗的咚咚声，声声入耳，响彻云霄。

和高加林守了大半夜“岁”刚睡着的郝春花，又被鞭炮声炸醒了，她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被才进门爬上炕的高加林一把抱住，口对着口，身子对着身子……

二人的激情，是随着鞭炮声的稀稀落落，慢慢消退的。

高加林和郝春花，一个坐在炕头上一个站在炕上，更换了新衣。

他拉着她的手，一起出了院门，从院子后的一条坡上登上了后山。俩人在山上走一圈。严寒下，寒风里，高加林拥着郝春花，看着山下的村庄，指着村内窑洞家家户户出的灯光，高加林开心地说“咱这可是步步高！”。

回到窑洞里，郝春花看着满地的瓜子皮、醉枣核，甚至她早上擦拭扔在墙角边的纸，她羞红了脸，勤快地就拿起笤帚把子扫着，刚要出窑洞去将垃圾倒了，高加林接过她手中的簸箕，笑嘻嘻地说“春花！不用！咱高家村人讲究的很，除夕到初四是不倒垃圾的，都集中起来，等到初五早晨一起送出，再点香烧纸，这叫送穷神”。

大年初一，高玉德他们一家是在喜庆和欢声笑语中度过的。

早起，高明楼领着高大星和刘巧英的碎娃，提着苹果，核桃，大红枣和两瓶黄酒来给高玉德拜年。高玉德从兜里摸摸索索地掏出一个红包，高加林和郝春花大方地给了高明楼的孙子一个大红包，又给回了两瓶西凤酒和两条烟。

高明楼提着烟酒，看着碎娃手中的红包，笑呵呵地满载而归。以往村里过年时，高明楼除了让大星给德顺爷爷送点东西，替他问声好，他几乎都是稳坐钓鱼台，坐在家里的炕头上，等着村里人给他拜年。自从高加林的二爸高玉智转业回到村里看了高玉德后，高明楼就开始主动放下架子，开始去高玉德家了。

大年初二上午十点多，一辆黑色的小轿子车又来到高家村，榆阳地区行署专员高玉智回来了。等高明楼得知，急忙扔下给他拜年的亲家刘立本，屁颠屁颠地跑到高玉德家时，两辆小轿子车已驶出了村口绝尘而去。

郝春花一声不吭地小心翼翼地开着自己的车，拉着高加林和他的二妈以及他的堂哥高加木，在前面引着路。二妈时不时地插着话题，问东问西，高加林哥俩坐在后排，虽说是一直没有见过面，但不知为甚，二人一见面亲热地了不得，一路上，天南海北的不停地谝着，就没停过嘴。

高玉德和婆姨换坐在高玉智的车上，他在后排和弟弟谝着闲传，老伴坐在副驾驶室里，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大晌午，两辆小轿子车，一前一后就驶进刘家沟煤矿。在进进出出的人们好奇的注视下，开进了煤矿的家属院的东头，稳稳地停在郝普家的楼门口。

穿着一身崭新中山装的郝普，在矿办公室主任苟富贵的搀扶下，兴高采烈洋洋得意地正站在日头下，迎接着高玉智一行。他的身旁，站着自己的婆姨和两个儿子。

大儿子郝春天得知自己的碎妹要在大年初二订婚，早早就请好探亲假，大年三十就从宁夏青铜峡离开部队，过盐池进三边，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今天，他穿着一身崭新的87式6军校官冬常服，简章上的两杠一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是那么英姿飒爽。他兴奋地站着院子里，看着刚停在院子里的两辆小轿子车。

二儿子郝春日在自己的碎妹离开家的第二天，就一声不吭地从燕京回到了刘家沟。碎妹的订婚，他满满的是好奇。

高加林的大名对郝春日来说是如雷贯耳，爱好文学的他，喜欢看高加林写的《青春的人生》。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这位未来的妹夫，到底长得咋样？还是和他一样是一个戴着厚厚近视镜的书生吗？

对于郝普来说，今天是他一生中最开开心心的日子。地区行署专员高玉智亲自上门参加娃们的定亲仪式，这让他欣喜若狂，倍感荣幸。

说实话，刘家沟当时还流传着“一有权，二有钱，三经商，四下洋”这么一句民间俗语，说的就是时下女子找对象的一个重要条件。自己的碎女子春花和高加林，门不当户不对，但当了干部的他是不在意的，他还是非常有眼光的有着长远的打算，他看重的是高加林的才能。

后来高玉智专员来煤矿视察，他才知道高加林原来还有一个这么牛逼哄哄的二爸。那时，高加林正好拒绝了自己的碎女子，气的他本着“我能将你捧上天，也能将你摔下地”的想法，一怒之下，将高加林配到井下。哪知造化弄人，专员高玉智到了矿上，又当着矿务局柳局长的面上，他违心地又让高加林到西安城矿业学院去进修，那想就成就了自己碎女子郝春花和高加林的这段感情。

想着想着，郝普深深地出一声感叹“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看到高玉智和高玉德哥俩从车上下来，郝普在苟富贵的搀扶下，一家人向前迎去。

也在这时，前面的一座楼上，一双散着仇恨和嫉妒的眼光，透过四楼后面窗户的玻璃，正在死死盯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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