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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幸存者 下（第1页）

白竹衣听他娓娓讲述，不由自主紧抿双唇，一时间险些忘记了呼吸。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此前从沈星处得知裴景焕求取梦回，他就曾怀疑过，只是总也想不通裴景焕杀人的动机缘由。可如今眼见为实，有白鹤轩这位证人在场，几乎可以坐实裴景焕的凶手之名。

如此说来，整件事情倒也通顺，裴景焕亲自向沈星求来梦回，暗中下毒令整个门派深陷梦中，再拔出剑将他们一一杀害，最终于翠微剑派的牌匾之下绝望自尽。

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翠微居中，皆是他在这世上最为亲近的门人弟子，他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向沈星求取梦回，看着他们陷入沉睡，再一剑一剑亲手了结他们的生命？

白鹤轩见他神情似有困顿，一如十五年前的自己，自觉无从开解他，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云深选择为他的师父遮掩翠微居中生的一切——我们用了一日一夜，将二十余具尸入土为安，借此掩盖他们身上由裴掌门佩剑所致的剑伤。”

他复又长叹一声“这也就是这么多年我一直缄口不言，也不希望你继续调查的原因。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不止裴掌门会因此身败名裂、如今归隐江湖下落不明的云深会受到影响，当年此案的苦主也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这江湖就又要乱了。”

倾城对此决定却有不同的想法“可若是做错了事皆可如此遮掩过去，这世上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我们当然认可裴掌门的成就与威望，但也不能因此就将他做过的错事一并抹杀干净吧。”

白鹤轩早已见识过倾城的玲珑巧思，唇角不经意上扬，颇有赞许之意“莫姑娘说得不错，世间冤案总不可能永远悬而不决，或许这个被我们刻意埋葬十五年的真相，真的到了重见天日的一天，也是时候该给亡者一个交代了。”

白鹤轩停顿了一会，望向白竹衣，再次出声“当日的翠微居还有一蹊跷之处——我们在裴掌门尸身不远处的树丛内现了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尸体，当时不知，便以无名刻于墓碑之上，后来推测，应该就是你的母亲。”

骤然听到母亲的消息，白竹衣猛地瞪大双眼，神情紧绷，胸口剧烈起伏，双掌紧紧攥着座椅把手，连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白。

“可奇怪的是，她身上的致死伤并非是裴掌门佩剑所致，我与云深对比了在场所有兵刃，皆不符合。”白鹤轩说到此处，略有迟疑，目露疑惑之色，“若说裴掌门就是十五年前凶案的凶手，为何现场还会出现第二把凶器？关于此事，我与云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现场的细节，倾城与白竹衣亦是第一次听说，两人对视一眼，四目中同样充满错愕。倾城根据他的话推测道“也就是说，当日的翠微居至少应该有一身携凶器之人活着离开，且就是此人杀害了白竹衣的母亲。”

“说起此事，当日的翠微居的确还有一位幸存者。”白鹤轩蜷起食指在桌上轻轻一扣，声音在小小的书房中回荡，“距离你母亲尸体处不远的灌木丛中，我们还现了一名尚有呼吸但昏迷不醒的女童。”

白竹衣眼底一震，大惊之下脱口问出“她人现在何处？”

白鹤轩只是缓缓摇头，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我们将翠微居恢复如常后，云深便带着她离开了。一晃我亦是十几年没再见到过云深，并不知她现下会在何处。”

白竹衣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前日里江湖上不是流传着一位十七八岁姑娘的画像，说是代云深弟子、瑶光剑传人，名叫……名叫代月？”

白鹤轩对这个猜想给予了肯定“按照年龄来推算，很有可能就是这位姑娘。”

倾城却被他的话勾起了回忆瑶光剑传人？她一边思索，一边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位代月姑娘，我好像打过交道。”

她将自己与代月的两次相遇细细讲来。

“……后来我才现，在后面追我们的并不是凌风羽，而是我的大师兄路远之。听师兄说，我师伯萧毓与代大侠是挚交好友，当时特意传信与我师兄，想要将她带回谷中照顾。可惜那时我已经与代月姑娘走散，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她了。”

白鹤轩点点头，听到故人消息，他亦是多有追忆之思“当年我与云深、阿毓因为剑不打不相识，三人志趣相投、交情甚笃，只是后来……云深退隐，我与阿毓也几乎固步师门，不再在江湖之上行走。如今想来，我们二人也许久不曾相见了，想不到他虽多年未踏出逍遥谷，竟还在关注着云深的消息。”

他将倾城的话翻来覆去琢磨，道“照你所说，这位代月姑娘自称是云深在姑苏附近捡到的弃婴，而并非自翠微居带出的剑派弟子？”这段经历的信息量有点大，白鹤轩尽量挑出了其中的重点，“不过听你讲述，这位姑娘行事颇为神秘，那个时候她是否同你说了实话也未可知。”

倾城回忆着代月当时的样子，却道“我倒不觉得她像是在说谎，兴许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身世，若想了解当年之事，还是通过她找到代大侠更靠谱些。”

白竹衣听到的重点却不太一样“你说她没有内力？那她该如何应付那些向她抢夺剑谱之人？”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倾城说到此处，不由叹了口气，“当时若能早知道身后是师兄，我定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就这么走了，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江湖高手，她该如何自处？”

白竹衣兀地站起身子，由于动作过猛，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倾城赶紧随他起身扶住他“你别激动啊，小心背上的伤。”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十分急切“我要立刻启程去寻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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