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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谈判（第1页）

德洛丽丝站定在普罗修斯面前，雨点打在她的法袍上，仿佛身上还蒙着一件渐变银色的大衣。凉意渗透了她每一个细胞。她咬紧牙关，眼神坚毅而冷静，仿佛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风卷着她的长，将她的美貌更添几分神秘。而此刻，她的脸上也有些微湿，却是因为风中混合着雨水，让她颜面多了几分的绯红。她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魔女还没有出现。

难道是自己并没有对眼前这个男人图谋不轨，所以潜伏在暗处的魔女按捺不动？德洛丽丝思考着所有的可能。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攻击契约者，把魔女揪出来。

女术士抬起左手，运动体内的法力潮汐，凭借自己强大的魔法力量施展攻击。她站在岩石堆前，周围飘荡着灼热的火焰，目光深邃而专注。瞬间，她的双手握紧，然后向前伸出，从她的掌心迸出一团高温的火球。

火球燃烧着，轨迹呈现蓝色的火焰拖尾，出轻微的呼啸声，瞬间飞向眼前的岩石。随着火球降落，岩石瞬间被烧成了灰黑的石渣。

普罗修斯冷汗直冒，汗珠从伤口处渗进了肉体深处。那是由于身体的疏松导致的，一丝汗液就足以引起剧痛。他全身的神经瞬间被激，控制不住地绷紧着，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好像与每个细胞都相互纠缠着。

女术士并未停下，她的手臂向前伸展，接着又射出第二个火球。火焰弥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一切都仿佛被她的魔法力量所牵引着。接下来的几分钟，她不断地往岩石堆射火球，每一都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殉狼不多言语，持棍赶来，意要制止德洛丽丝的胡作非为。

银女术士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住空气中涌动的能质。她的侧脸笼罩在狂风暴雨之中，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在注视着某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聚焦于魔法的流动，不断运转自己的能量。在她身边的空气中，种种微小的变化都被她捕捉到了。唯独对殉狼的敌意，她置若罔闻。

就在此时，普罗修斯感到怀中一阵暖热。莎柏琳给予他的那枚怀表散出温暖的光芒，好似莎柏琳本人降临在他身边。

随着光芒的爆，一道神秘的魔法护罩展开了，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屏障，狠狠地挡住了突然袭来的火球攻击，也止住了殉狼的脚步。

怀表的外壳闪耀着白色的放射线图纹，蓝宝石玻璃则变得更加明亮，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在其中流动。这一瞬间，它不再是普通的怀表，而成为了寄宿着魔女之力的信物，她依旧在守护她的契约者。

护罩持续地抵挡着火球的轰击，每一次的爆炸都带来一阵闪光和炽热的气流。普罗修斯身处防护罩内，没有受到一丝伤害。他并未惊慌失措，只是淡淡地笑了——朝着见不到的莎柏琳。

最后一枚火球并没有消解在护罩上，而是被护罩激出的能量反弹了回去。火球直接飞向德洛丽丝，若非女术士弹指间就能制造震爆，消解掉火球的能量，那枚火球必定会重创她！

“轰！”

德洛丽丝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倒抽了一口气，她那双琥珀色眼睛紧紧盯着普罗修斯。

这令她回想起自己初次领会秘法奥妙之际，第一次使用火球魔法，事情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她激活了法咒，手中的魔杖出了强光，并抛射了一颗能量弹。但由于她刚学习这种魔法，她控制不住它，导致飞弹直接反弹回来，并几乎命中她自己。

这种事故本应不该再生才对。女术士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没有想到护罩反弹的力量如此之大，差点让她付出惨重代价。

“这就是……魔女的力量。”诧异之余，德洛丽丝还显露出了相当的兴奋。她并没有找错人，眼前的男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契约者——甚至有可能就是‘魔女’本人。

“抱歉。”德洛丽丝的羽披收束起来，露出了排练无数次的微笑。那份笑容仿佛阳光般明媚，与周围黑压压的乌云完全相反。然而，女术士的眼睛里缺少了那份真诚，她的嘴角翘起的只是一个表面的微笑，隐藏在笑容背后恐怕并未有多少真心。“我是德洛丽丝·希尔，来自卡奎因，是一名龙脉术士。”

“看出来了。”普罗修斯望向德洛丽丝的琥珀瞳，它们有一种独特的深度和明亮度。可以想象：当阳光照射在她的眼睛上时，它们会呈现出一种纯净而温暖的金色，如同微笑的阳光凝聚成了一双眼睛。

眸子里带着一抹微妙的淡黄，有些许的栗色点缀其中，让人看起来无法直视却又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这双眼睛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深邃而神秘。

“我必须要为我的行为做出点解释……”德洛丽丝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魔女的契约者，没有敌意。如果我要取你性命的话，我一火球就能做到，不需要费那么多体力给你看烟花雨。”

“我的确是魔女的契约者。”普罗修斯承认下来。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术士，居然能把杀伤性魔法称作“烟花雨”。

德洛丽丝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普罗修斯。他穿着一身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布料上布满了泥土和污渍。在左肩上，他有一个血流不止的伤口，血液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整个衣领。

在分割开乌云的月光映衬下，他那张憔悴的面孔显得更加苍白，甚至有些青。他缓缓地弯下腰，像是在呕吐，但是口中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些干涩的呼吸声传出。他的状况看起来非常糟糕，就跟马上就会倒下去一样。

“这人真的是……契约者吗？”德洛丽丝的信心又一次动摇了。“不……如果他和魔女没关系，那刚刚的防护罩是怎么展开的？姑且相信他好了。”

“所以……”普罗修斯率先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严格意义上说呢，我也不是来找你。”德洛丽丝说，“我是来找你的契约魔女的。”

“莎柏琳。”男人自己道出了这个名字。他极缓慢地摇了摇头，可见他对这个名字的抗拒程度。“对你的想法，我爱莫能助：我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了。”

“先生，我是上过学的——你看，卡奎因魔法院校的校徽。你骗骗不识字的人可以，骗我就太过分了吧。”德洛丽丝指着自己紫袍系带上的银徽。“而且我也识得魔法。刚刚那个防护罩，一般人绝对不可能在不布阵的情况下放出来……”

普罗修斯听着德洛丽丝科普魔法理论，嘴角边不禁露出一份苦笑。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荒诞了，他才差点被活活打死、魂归织影迷宫，现在却还得听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侃侃而谈。

“……虽然魔法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领域，不过对于我们术士这种天生就是魔导体质的人群来说——你笑什么！”德洛丽丝滔滔不绝，至少讲了有十来秒，这察觉了他嘴角的弧度。她顿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于是指尖上窜出一团火苗来：“闲话说太多了！要是你不和我合作的话，我就……呃、我就用火烧你。”

“好啊，放马过来。”普罗修斯放开笑了，“看看是我先被你的火球烧到，还是你先被反弹回去的火球击中。”

“那、那只是！”女术士语塞，经过短时间的组织语言后，她着急地还嘴道：“那只是偶然的失手，又不是技术性的失误！别以为这份侥幸能持续到下次，我会用其他术式来对付你的防护罩，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撕开它……”

“我相信你。刚刚所说的，都只是我开玩笑的话。”普罗修斯让了一步，“不如说，能徒手施法的人在世界上本身就很少见，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光凭这点就证明你不会虚张声势了。”

德洛丽丝心头一喜，这份喜悦差点就转化成微笑显露在脸上。此刻，她脑内的承认欲怪兽得到了些许满足。

卡奎因魔法学院是个英杰辈出的地方，校方鼓励竞争，甚至有每年一度的竞技大会来确认学生们的实战水平。在这种风气下，就算是要好的朋友，也不会轻易低下头来、承认对方的杰出。哪怕德洛丽丝已是实战派中的佼佼者，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几句称赞。

她索性出大度的样子，“宽恕”了普罗修斯刚刚对她的顶撞。“你是有眼光的嘛！”

普罗修斯刚想趁着愉快的势头继续说些什么，殉狼已经走近到自己身旁。他不顾魔女在场，毫不客气地朝流放者问话：“怎么说？”

“还好，没有恶意。”普罗修斯疲惫地说道。他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拄着木棍的手都微微颤。“估计只是来问点事情。”

“小心点。”殉狼眯着眼睛，先是看了看德洛丽丝。他的目光和尾随猎物百里的狼没有区别，正是出于那份根植于内心的不安与怀疑，才让老海盗活到今日。

“嗯……看来你不是独自一人。”德洛丽丝有些扭捏了，她觉得把自己的课题告诉太多局外人会有些不自在。“我希望在谈我们这些事情的时候，能保持比较私人的会面情况……”

“喂！”希里大叫道，“不要自顾自地开始说话啊！我还被绑在这里呢！”

“老伯，麻烦你帮他的束缚解开吧。”普罗修斯回头，看了眼希里。“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还有，我觉得今天这个状况，恐怕没办法冒进去找村庄，不如再休整一晚上吧。如果我聊得比较久，伙食的时期能不能也请你张罗一下?”

老狼点点头，他利落地将木皮绳勾断。临走前却又走了回来，将自己用的石刀递给普罗修斯。

“虽然对付这种女巫可能不太有用。”他说，“但我们也只有它了。可别死了啊，獾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