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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裳先道：&1dquo;公子，雨水本无色，你这是跌进了泥坑不成?”

  红漪又说：&1dquo;衣裳沾着香蒲，还赤着一只脚，活像个小叫花子。”

  一言一语投来，伴着娇笑，楼中热闹许多。容落云并非怜香惜玉的主儿，立在楼梯旁，还嘴道：&1dquo;无人消遣便自弹自唱整日，比深宫里的娘娘还哀怨，眼下又来打我。”

  姑娘们纷纷反驳：&1dquo;风月场的浮萍，怎能比作宫里头的娘娘?”

  容落云笑道：&1dquo;何必妄自菲薄，还不都是想汉子?”这话粗鄙得很，他上下唇一碰说得轻巧，&1dquo;恁多人伙着一个皇帝，还不如你们。”

  一众娇娥乐得顺气抚胸，冲容落云丢帕子、掷金钏，口中尽是笑骂。这动静引得四楼门开，容端雨踱出来，一脸淡漠地望向楼下。

  容落云仰面对上，霎时间偃旗息鼓，夹起浪荡的尾巴。登阶都嫌耽搁，他踩着漆柱纵身一跃，落在四楼，和容端雨相隔三五步的距离。

  &1dquo;姐姐。”他乖顺地叫。

  容端雨未梳头，曳着内裙转身回屋，那股子淡漠沿着裙摆遗失一地。容落云跟着，噤声不言，一副等候落的情态。

  自上回登楼，他和霍临风的事被容端雨看穿，对方便一直没再理他。白日在楼外要伞，也并非需要遮雨，实则为了试探对方的态度。

  他进屋后傻站着，垂下头，当真像个惶恐的小叫花子。

  容端雨坐在桌边，蹙眉都是好看的：&1dquo;杵在那儿做甚，还不赶紧洗洗干净。”

  容落云点点头，绕过屏风，自顾自地解衣沐浴。他脏透了，攥着香胰死命地抹，把皮肤搓得泛红才罢休。

  洗了一会儿，他觉房中安静，静得仅有水声。

  &1dquo;姐?”容落云忽生惴惴，带着小心打破沉默，&1dquo;夜里吃什么饭?”

  容端雨未答，反问道：&1dquo;你今日做何事去了?”

  容落云说：&1dquo;暴雨过境，我率弟子在城中巡查。”

  &1dquo;哦?”容端雨故作惊讶，连阴阳怪气都好听，&1dquo;我开窗扔伞，怎不见你和弟子，却见你和霍临风呢?”

  香胰被攥成了香泥，容落云回答：&1dquo;霍临风带着兵巡查&he11ip;&he11ip;恰好同路。”他扒着桶沿，无措地瞪着屏风上的刺绣，&1dquo;今日在小蒲庄救下许多百姓，还有个老汉寻死觅活&he11ip;&he11ip;”

  容端雨轻哼一声：&1dquo;你想说什么?说你们如何齐心协力，还是如何共同进退?”她始终垂着眸子，此刻轻轻一抬，针似的望向屏风，&1dquo;我倒想听听，前一晚你在军营过夜，睡的谁的帐子，钻的谁的被窝?”

  容落云乍然一惊，险些光溜溜地从桶中坐起。姐姐派探子查他了&he11ip;&he11ip;他练功七日时不查，怎的去一趟军营，便赶巧地查了!

  什么帐子，什么被窝，怎问得那般暧昧?

  &1dquo;是因为招劳力的事，我去瞧瞧。”他解释，&1dquo;我原本不想去的，老四非拉我去&he11ip;&he11ip;没错，就是老四，老四当晚也在呢!”

  容端雨说：&1dquo;全推到小儿身上?”

  她气得将凳子踢翻：&1dquo;玉良叫你去的，玉良叫你留宿，玉良若叫你和霍临风成亲，你们是否即刻就拜堂?”

  容落云猛地摇头，水已经冷了，他应该出浴穿衣，可是躲在桶里没有动弹。容端雨却不饶他，从柜中取了衣裳，隔着屏风狠狠一抛。

  他慌忙接住，套上便绕出来，湿哒哒地杵在床边。

  容端雨问：&1dquo;对于霍钊，你是否要报仇?”

  他心内一凛：&1dquo;要。”

  容端雨道：&1dquo;好，我当你没有撒谎。”她走近些，为容落云系腰侧的绳结，&1dquo;先不论你的断袖之癖，你喜欢霍临风，喜欢到可以忽略他是仇人之子?”

  容落云咬着牙不说话，只心虚地摇摇头。

  容端雨问：&1dquo;如今和他断不开，待到你杀了霍钊，再等他与你反目吗?”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1dquo;到时你大仇得报，却也成了他的杀父仇人，形同陌路都是好的!”

  &he11ip;&he11ip;那坏的呢?

  容落云后退一步，胡乱地绑了绑。

  别说了，他不想让对方继续说了。

  &1dquo;那般境地，难道你没料想过?”容端雨道，&1dquo;你早料到了，何必自欺欺人?眼下的接触，过一天少一天，望着残阳盼天明，你还不如早一些断了情肠!”

  容落云终于爆：&1dquo;你为何非要逼我?!”

  断了情肠，如何断，服下一剂断肠草吗?若真是那般容易，何苦等到今时今日!他一掌打在屏风上，绢布裂成两半，布面的刺绣变得丝丝絮絮。

  刺绣尚且藕断丝连，何况是血肉做的人?

  容落云愤愤道：&1dquo;形同陌路也好，反目成仇也罢，我到时担着便是!”他疾步奔至门前，临走又丢下一句，&1dquo;报了仇，等姐姐嫁了人，我投个古刹出家去!”

  姐弟俩的动静着实不小，送饭的小厮不敢靠近，其他姑娘引颈巴望，劝架的老嬷还未及门前，只见那公子生着气跑了。

  容落云一股脑跑出朝暮楼，气归气，还顺手牵了把伞。到街上撑开，已非&1dquo;蝶恋花”，换成了&1dquo;黄莺抱月”。

  抱月，怎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