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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步外，霍将军一身简易戎装，箭袖、薄甲、长剑，马尾高束脑后，臂上缠一条赤红的巾子。如此英姿，这般潇洒，手中却拎着一口百斤重的大花缸。

  他立定：&1dquo;笑甚?”

  笑这口大缸滑稽，冲撞了周身的英俊气，容落云不答反问：&1dquo;今日为何穿着戎装?”

  霍临风回答：&1dquo;军中演习，酉时才结束。”一经结束，他连铠甲都未脱，纵马去市集选一口好缸。这一身麟麟甲下，衣衫透湿，筋骨又酸又痛。

  他将花缸搁好，熟门熟路地倒入红鲤，添水投食，只差漂几朵莲花。&1dquo;当日在小山洞，真该采几朵水莲。”他眸中狡黠，声儿却沉稳，&1dquo;那时只顾着采你这朵了。”

  害臊就正中下怀，容落云腆着脸儿，步至缸边掬一捧水。绕过半圈，挨在这蛮兵横将身旁，小声回道：&1dquo;往后也只能采我。”

  霍临风的耳根被此话灼烫，险些招架不住。

  容落云把水甩他脸上，为他降一降温。

  这还不算，伙夫送来两份食盒，里头是刚烹的菜肴。仗着天黑，亦仗着主人气势，容落云握住霍临风的手掌，把人牵入卧房。

  尚未点灯，房中乌蒙蒙的。

  双颊一冰，霍临风被捧住了脸，淡淡的气息拂来，不待他反应，唇峰跟着一热。蜻蜓点水煞是搔人，若即若离最是心动。

  他问：&1dquo;两日未见，这般想我么?”

  容落云闷在书房日夜颠倒，原来已过去两日。亲完那一下，他摸索至霍临风的腰间，解开铠甲的搭扣，重物脱掉，然后拧一条湿帕。

  霍临风伸手欲接，被避开。

  &1dquo;我来。”容落云说，&1dquo;你总为我做丫鬟活儿，我也来伺候伺候你。”

  他攥着帕子为霍临风擦汗，时轻时重，倒是很有章法。仔细擦完才移到厅堂用饭，喂食实在不必，于是没完没了地夹菜。

  霍临风来时去千机堂转了一遭，见到昔日弟兄们，有几个犯迷糊地喊他&1dquo;临风师兄”。他端碗扒饭，越过碗沿儿瞄容落云一眼，心头想法暗生。

  敢想亦敢说，他轻飘飘道：&1dquo;容落云，喊我一声哥。”

  容落云一愣：&1dquo;哥?”

  霍临风犹嫌不够：&1dquo;喊声大哥听听。”

  容落云听话道：&1dquo;大哥?”

  霍临风得寸进尺：&1dquo;加上我的姓。”

  容落云唤道：&1dquo;霍大哥。”

  霍临风贪得无厌：&1dquo;改成我的名。”

  容落云低声：&1dquo;临风哥哥。”

  霍临风得意忘形：&1dquo;叫一声相公呢。”

  容落云说：&1dquo;我杀了你。”

  一餐饭吃得命短情长。

  大快朵颐后抛下满桌狼藉，移步书房。房中燃香味浓，书案上的棋盘还未收，周围尽是散落的宣纸。

  绕至桌后，霍临风霸占圈椅，将容落云拉在腿上。如此姿态，共同看一纸阵法，沉下心商量是否可行。

  假设水上作战，无法仅凭一方攻击，水中精兵和船中精兵必须配合。霍临风现关窍：&1dquo;这一支变换方位时攻击力最猛，抓住敌方震荡的时机，船中的士兵配合响应。”

  容落云垂眸思考：&1dquo;或许，此阵扩大布局，令两股精兵动静相适，形成一主一辅的套阵。”他眼中闪烁精光，藏着丝丝兴奋，&1dquo;多给我些时间，我能做好。”

  霍临风点点头：&1dquo;练兵非朝夕之功，不急。”

  他低下声去，此刻要说的只给体己人听：&1dquo;亲卫、探子，皆在培养。”这里不是塞北，一切都要从零开始，眼下进行的事务他一一告知。

  亲卫先不论，至于探子&he11ip;&he11ip;朝暮楼明为风月场，实则乃消息集散的地方，楼中小厮皆为经验老到的探子。容落云仍是那句：&1dquo;若欠缺顶事的，就跟我开口。”

  霍临风立即开口：&1dquo;的确欠缺顶事的。”

  不待容落云回应，他收紧手臂把人箍紧，用冒青茬的下巴蹭对方的脸颊。霍门亲兵冠绝塞北，这兵头子却求好惹怜，定北侯知道要气死，镇边大将军晓得要疯。

  &1dquo;做甚&he11ip;&he11ip;”容落云猜到，明知故问。

  霍临风坦荡荡：&1dquo;最顶事的位置旁人不可，非你莫属。”

  有胆识的，可信任的，正能肝胆相照，反能沆瀣一气。他衬着烛光把话挑明，然后衬着烛光凝视对方，等一句答案。

  好似招安一般，容落云错杂地沉默着。

  霍临风猜得透，提及灵璧山的约定。&1dquo;归隐山林，你问我是否愿意。”他道，&1dquo;只因将军之位能享荣华和权势，你怕我舍不得，对吗?”

  容落云点了点头：&1dquo;你已经答应了。”

  霍临风又道：&1dquo;当然，我答应过便不会反悔。”但他要郑重地声明，&1dquo;将军抑或侯爷，于我而言更像一把重担，未逢太平盛世则不敢解甲归田，若能断定今后百年无战，我立刻撂挑子去游山玩水。”

  所做之事不为身外物，也不为朝廷统治。他们早许过愿的，为的是天下万民。

  容落云心念一动，再次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凑在一处商讨许久，大到家国天下，小到一兵一卒，直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