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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悲惨死去（第1页）

是夜……万籁俱寂……

让本就昏暗不明的屋子里，更显寂寥，一盏油灯摆在桌上，照亮了床上少妇干枯的脸。

“……表哥，谢谢、谢谢你来看我，夜深了，你回去吧。”少妇嗓音沙哑虚弱，一句话要断断续续几次才能说完。

“可人，他呢？你病成这样，他为什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压抑的嗓音里裹着浓浓的怨与恨。

“他啊，他忙……”可人苍白的嘴角勉强弯起一抹弧度。

“再忙连看看你的时间都没有吗？别忘了，你还是他的正房嫡妻呢。”他愤恨不已，可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口不择言了，说出实话或许会叫她更伤心。

然而他注意到，她神情还是淡然处之，仿佛已经看破生死、无欲无求。

好半晌，两人都没说话，回应他的，只有女人虚弱又疲惫的叹息，过了一会，才费力挤出一句话：“表哥，别记挂我，你、早些……早些回去吧。”

“别总撵我，让我再陪你待一会。”

他想去拉她的手，却不敢，这叫他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拼尽全力得到她的青睐，如果她当初嫁给的人是自己，他觉对不会让她过得这么凄惨，遭这种罪，同时更恨那个男人，可人那么爱他，他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反而冷落她，作贱她，让她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表哥，夜深了，让丫鬟看见，于礼不合。”何可人扯动唇角，笑意微浓，哪怕已是要凋零枯萎的花，依稀可见她娇艳盛放时的风姿绰约、绝代风华。

“可人……”

“去吧，我精神不济，该休息了。”

说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宇良桓看得一阵揪心，尽管再有不舍，还是在看了她两眼后，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何可人静静地躺在那，就如同最近她一直在过的日子一样，安静……安静……再安静……

或许睡着了，时间会过的快一点，也不再那么难挨，可她偏偏无法入睡，因为浑身突然传来的巨痛叫她异常痛苦，盖在被子下的娇小身躯不断轻颤。这时，床沙摩擦声传来，她忍住疼痛的呻吟，依旧闭着眼睛道，“表哥，你还没走吗？不是叫你……”

旁边脚步声一顿，响起一道冷酷、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看清楚，我不是你表哥！”

猛地张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床边人，他……怎么来了？

毕竟，他已经许久不曾踏进她的寝房，她的院落，就连她病了，他也不曾露过一面。是知道她气数将尽，来见她最后一眼吗？想着，意外的惊喜化为无边苦涩也讽刺。

“遥岑。”她气若游丝地轻唤。

褚遥岑有着一副极尽妖娆的脸庞，他的长相不似男人那般粗旷硬朗，倒更融合了一些波斯男子的阴柔之美，然而他整张脸总是面无表情，眉宇间皆是冷漠刻板，不出声站在那，浑身撒的凛冽气息就能让人退避三舍。

“我劝你安分点，未出阁前你的品行如何我管不着，但你现在已嫁做人妇，身为人妻，却还与你表哥深夜共处一室，是不是太过于理不合？而你又将我褚家颜面置于何地？”

何可人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却死死忍住，不想在他面落泪。

“夫君来，只为此事？”她问，心灰意冷。

这个男人，是她深爱着的男人，为了他，她简直失去了自我，开心为他，难过为他，好像自己的每一寸神经都因他而牵动。嫁给他之前，她百般讨好他的母亲，照顾他的妹妹，想竭尽所能当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兄嫂，完全没了大家小姐的高贵姿态。

然而他的母亲并不领情，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但因为爱他，她不在乎这些，只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还应该更努力，殊不知，连他，自己的夫君，都没将她当一回事，从娶进来就好像没了她这个人一般，冷落她，无视她……

更领她感到难过的是，她进门之后一直无所出，婆婆为了褚家子嗣，便做主将他表妹杜雨嫣纳进府里，她别无他法，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装做贤慧地替他操办一切。可是表妹只是个开始，往后的一年里，侍妾一个个抬进来，庶子庶女一个个呱呱坠地，而她已经彻底被人遗忘。

可人心有郁结，先是气短乏力，慢慢病入膏肓、卧床不起，一共一百零三天，他从未露面，直至今夜，他来了，却不是因为担忧、关心，而是斥责她，说表哥和她共处一室于理不合，怕污了他褚家的门楣。

呵呵……多么可笑，她嘴角的微笑容凄凄惨惨戚戚，面色也更加苍白了。

褚遥岑目光冷然的注视着她，像是天地间，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勾动他的情绪。

“夫君难得来一趟，我这儿却有一事，想跟夫君说说。”他淡漠的样子终于让她不再抱任何希望，也收起了所有妄想，她愿意放下，让两个人自由。

曾经，她以为金城所致、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她可以焐热他的心，总有一天，他会对她的付出有所回应，可没有啊……什么也没有。

或许他这人就是天生凉薄，没有共情，连他头一个庶子出生时，都没见他展露一个笑脸，甚至只是厌恶的匆匆一瞥，连一个身为父亲的搂抱都没有，如今想来，他就是个无情、无心的人。

都怪她自己，是当年的她太过天真自信，以为能改变一切，可最终的结果让她明白，一切都是徒劳，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褚遥岑不属于她，从来就不属于！

“什么事？”波澜不惊的的嗓音让人闻而生畏。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妾身失德，如今又身患恶疾，再赖在褚府才是有损门楣，可还请夫君顾及两家颜面，写下一封和离书便好。”这一句，她说的极为顺畅，似是已在心里重复了千百遍，因为想通了，她如释重负，没有半点牵挂留恋。

以前犹豫过，不为别的，只为他妻子的身份，那是她付出全部骄傲和自尊换来的，可也终于在这临终之前才想通，如此甚好，执念太深，受伤害的只有自己。错付的感情不要也罢，她已决定，生前不当他褚家的人，死后也不当他褚家的鬼。

一如所料，他的表情似冰冻霜结，半点波动都没有，仿佛她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背过身去，往外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好半晌才道：“你好自为之。”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泪水无声滑落，何可人在心里誓，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为他落泪，也算是为自己唯一的一段感情悼念。命已注定，她的人生，她的爱情，都没得善终。

她恨自己当初为何非卿不嫁，以至于沦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何家上下待她如宝如珠，爹娘，兄长对她的呵护疼爱让所有名门千金眼红，她乖乖呆在何府享受天伦不好吗？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她悔呀，她悔呀……

一口气没上来，可人猛咳不止，可随后气息又逐渐微弱，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满心想着的，都是她不该爱上褚遥岑，不该自不量力、苦苦纠缠……

老天爷，在这个我离你最近的时刻，希望你听见我内心的祈祷，如有还有来世，我再不想认识褚遥岑，我一定能有多远躲多远，好好当我的何家千金，把我全部的孝顺、乖巧、给值得我爱的亲人……老天爷，求你一定要听到我的心声……

终于，床上的人儿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