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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诗酒剑仙上（第2页）
“那便是尽揽天下江河水运财富大半的九江盟盟主，华天云。”
“啊？”三人齐齐惊呼出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不论是在江湖之中还是在江湖之外皆被视作庞然大物的九江盟，其盟主竟还有这般经历，且与那剑仙李笑白渊缘颇深。
顾长风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讲述道：“华天云与李笑白同为永徽二十三年头甲进士，李笑白是头甲第三名的探花。
“而那华天云则是头甲第一名的状元，曾官至兵部尚书，后因党争被人构陷入狱，更连累同窗好友李笑白一同下狱，其师乃是当朝辅张甫诚，先皇在世时便极受倚重，若非此人从中斡旋，两位江湖风云人物或许早早便一命呜呼。
“两人流落江湖后，一人成为了当今武林天下第三，一人则成为了天下第四，本是探花郎的李笑白却是压过了其状元好友华天云一头，‘文武探花李谪仙，人与诗酒俱风流’的美名更是传遍江湖与庙堂。
“而那位天下第四也向来行事低调，江湖上的风头更是远远被李笑白盖过，即便是后来坐上九江盟盟主的位置，依旧名声不显于外，更是鲜少有人提及其过往。”
得知这两位江湖豪侠皆是在仕路被贬流落江湖之后，又习得了神功成为当今武林天下第三和第四人，三兄弟感到极为震撼，更对两人是如何在短短数年间习得神功极为好奇。
杜子滕预感到自己或许还有成为一代江湖大侠的机会，就算不能成为绝顶高手，便只是一般高手也无妨，于是再次心急问道：“敢问顾少侠可知这两人并无习武基础是如何在短短数年内习成神功的？”
顾长风没来由被这么一问，竟是被问着了，只歉意一笑道：”不只是杜兄会对此事好奇，便是江湖上对此二人了解极深的一众江湖高手，也曾被这个问题困扰过。
“短短数年间便习得绝世神功是多少江湖高手梦寐以求的夙愿，但所有想要探求答案之人最终皆是一无所获，此事便也成了一桩武林悬案。”
杜子滕才稍稍升起的一股心气很快便又松懈下去，但转念想想，人家科举都能考取状元探花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自己便是知晓了也只会是自取其辱，只好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座位上。
顾长风见这几人仍未真正打消念头，不由说道：“江湖不止有逍遥快意，弱肉强食生死搏命亦会与时相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弱小与强大皆是罪过，都会有无数人想要置你于死地，便是成为了那天下第一人，也会遭人妒忌时刻被人惦记着取而代之。
“世间诸般人事都有各自缘法，入得江湖对几而言亦未必是件好事，在下只试问一句，若是他日结下仇家几位有几分把握能护得住自己一家老小安然无虞？”
杜子滕终于神色凝重起来，也正于此刻方才有了切身感受，原本的他只是仰慕江湖大侠纵横江湖的潇洒快意，却不曾想过江湖之中的残酷凶险，更多江湖人过着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随时会丢掉小命甚至可能连累自己的亲人惨死。
这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并非无牵无挂，若是保护不了至亲之人甚至会连累其丢掉性命，就算习得神功又能怎样，他不会比从前更幸福更快乐，相比成为受世人敬仰的大侠，他或许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杜子滕一番思索后起身一脸肃穆地对着顾长风抱拳躬身说道：“顾少侠一番话令在下醍醐灌顶，江湖之事是在下想得过于简单了，从未去考虑过其所带来的后果，确如顾少侠所言，入得江湖对我等而言未必是件好事，我等也是时候收心了，在此谢过顾少侠教诲。”
而樊仁和梅文华两人虽也向往江湖却没有似杜子滕那般执着，或许只是陪着杜子滕一同任性罢了，此刻两人见杜子滕终于肯改性亦是感到欣慰，站起身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拍了拍杜子滕的肩膀，随后同样对着顾长风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顾长风一一抱拳回礼，口中却说道：“几位无需客气，这偌大的江湖中的确凶险万分，若引诸位误入险境而不自知便是在下的罪过，令诸位知晓其中利害再做决断是在下本分罢了。”
樊仁见杜子滕仍十分失落出言安慰道：“天下间习武修行之人不计其数，可真正能做到天下扬名者又能有几人，更遑论你我资质平庸之辈又不肯吃得半点苦头，若真能做成这般大事那才真是老天不长眼了。”
杜子滕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姐夫，这话说得好似很有道理，可他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哪有这么安慰人的，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兄弟三人都损了一遍。
顾长风见这樊仁虽然出身富贵，却也并不似外界传言那般令人生厌，亦不似寻常喜爱逞强又自视甚高的庸人那般虚伪，为了保住面子总爱做那掩耳盗铃之事，在其身上并看不出多少嚣张跋扈气焰，反而很有自知之明，也不讳言自身短处，倒令人顿生出许多好感。
顾长风接着樊仁的话继续说道：“樊兄过谦了，但樊兄所言不无道理，要说在江湖之上能得享盛名者无非廖廖数十人而已，其人莫不是各门各派的宗师乃至圣人般的强者，而又要数江湖百晓生所评天元武榜之上的十人声名最为显赫，当然那历来神秘的天下第二人算是个例外，百晓生将其评进武榜之时竟连名字也未告知，也不知是确有其人还是仍为上一任天下第二人留了位置。
“今朝建立之初江湖百晓生为提携江湖新人又开辟出江湖新秀榜，天元武榜十年一评，却要一甲子方能有所轮换，江湖新秀榜则是三年一评与科举同期，过了而立之年便不可再入新秀榜，但能以此扬名者仍是寥寥无几，此外要想在江湖上扬名除要有高绝实力外，亦要付出巨大代价，为此丢掉性命者亦是数不胜数。”
说到这里那樊仁挠了挠脑袋有些赧颜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那百晓生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评定天下武榜，又如何能得天下人信服？”
顾长风再次被问的有些猝不及防，不禁愣了一愣，这问题他也曾经问过师傅，可师傅的回答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顾长风稍稍整理思绪紧接着说道：“据家师所言，自大胤朝起这江湖百晓生便开始在江湖之中活跃，其人初评天元武榜之时便惹来无数仇家，招致杀身之祸，无数未能登榜之人皆恨之入骨，无人不想置其于死地，而登榜之人又因此招致无数江湖高手挑战，令这些人不堪其扰，是以非但不惦念评榜之人的恩情，竟也欲将其除之而后快。
“江湖百晓生霎时间竟被整座江湖联合围剿，被刺杀了无数次，其死讯也迭传江湖，人人都说自己杀了江湖百晓生，可没人知道谁杀掉的才是真正的江湖百晓生，尽管一个个江湖百晓生接连死去，可江湖之上依然有此人的存在，只是行动愈低调起来，甚至后来直接做起了藏头露尾再不示人的千年王八。
“江湖上有人传说江湖百晓生早已得道成仙，在人间有无数化身，那些被杀死的只是其万千分身之一罢了，而真正的江湖百晓生已活了数百年，是个真正的活神仙。也有人说江湖百晓生是一个组织，组织内的人都可以称之为江湖百晓生，所以死了一个江湖百晓生还会再有另一个江湖百晓生顶替他的位置。
“传言真真假假或许后者与真相更为接近，而前言说此人是个藏头露尾的千年王八也很确切，整座江湖之人常年遍寻不见其踪迹，可一到评榜之年整座江湖之中又好似其无处不在。
“每有评榜消息传出，整座江湖皆似在为其助势，简直比皇帝的圣旨还要好用百倍，而其评定的权威性更是毋庸置疑，数百年来亦未出现过丝毫差错，上榜之人的实力亦皆被其同时代的江湖人所见证。
“其评定的初榜天下第一人，便是当时还未一统江山的大胤皇帝成衍，而评定武榜之事一出便引了江湖大乱，无数江湖人自相残杀，极大地削弱了各大江湖势力的威势，成衍也得以借此顺势平定整座天下成功称帝，此人一手结束了自大臻朝后江山割据的纷争百战与九国并雄时代，建立了疆域更加广阔也更加凝聚力也更强的大胤朝。
“可就在整个大胤步入正轨之时却又被其亲手毁去，成衍联手其影子护卫也便是当时入榜的天下第二人陈侍，力敌天下高手的围攻，最终虽未敌过众人却也未曾落败，在身受重伤后仍能联手逃出生天，能上榜之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三兄弟此刻已然听得入迷，不知不觉间顾长风已然回答完了樊仁的问题，但三人仍意犹未尽，反应过来后互视一番小声商量起要再提些什么问题。
顾长风见状后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索性不再等三兄弟提问，继续讲道：“而更为有趣的是新一代的江湖百晓生似乎是李笑白的狂热仰慕者，李笑白初登天元武榜之时，江湖百晓生曾赋诗点评被世人称作诗仙的李笑白，而数百年来能得此殊遇者也只有李笑白一人而已，其诗为：
翻千山如履平地，踏潮头而过万江。
剑问天下傲雄州，指断无定谁名狂。
“诗中前两句所讲，是指李笑白在尚未迈入踏天境之时，曾亲手斩杀一头近乎入圣的大妖，此妖残害生灵无数又极善隐匿潜逃，被阳司追捕十数年仍未将其伏诛，而多年后因缘际会之下，此妖于荆州白水山麓欲再次造下杀孽之时，恰被李笑白撞见，此妖虽不敌李笑白但其逃命的本事的确一流。
“李笑白追杀此妖整整半年之久，自荆州一路向南不知越过多少江河，又翻越了号称有十万大山的云州境内不知多少个山头，直追至无尽海入海处使其再无路可逃，方将此妖斩杀。
“而后李笑白以剑仙之姿然入圣，未经得数年之后更是被奉作当世剑道第一人。
“而此诗中最后一句所讲，与十数年前无定河生过的一次大改道有关，传闻当时的李笑白赶至步云宗之时，滔天的洪水竟有将步云宗下宗尽数吞没之势，李笑白只来得及在洪水没过步云宗下宗前，以指剑截断无定河磅礴水流一十三息，为步云宗弟子争取来极为宝贵的逃命时间，步云宗一众下宗弟子得以踏上浮云渡舟侥幸躲一劫。
“这步云宗上宗虽未被洪水波及却仍旧没能躲过劫运，步云宗上宗所在乃是一片洞天福地，此洞天名为十方云海，亦是方今天下已探明的洞天福地里最似仙境的一处洞天，传闻乃是一处上古时期的升仙台，在颛顼大帝绝地通天后便只沦为了一方残余洞天，后被步云宗据为己有。
“而步云宗下宗能与那洞天相联结的只有一处上古传送大阵，而那大阵在洪水中被尽数毁去，使得整个步云宗上宗无一人得以再次回到现世中来。”
言及此处，顾长风不禁皱紧了眉头，硬生生止住了话头，后续的故事他确是不忍心再继续讲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