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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走到跟前俯下身，仔細看6玄臉色，又伸出手指到他腕上，搭他脈搏。眾人看是個行醫的先生，依言散開了些。

6青看這老者，六七十歲年紀，穿一件青布道袍，頭戴逍遙巾，額角上夾雜幾絲白髮，幾縷鬍鬚，生得眉目慈和，古貌古心。

不知為什麼，6青忽然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便向旁邊讓了讓，好叫老人離哥哥更近些。那老者凝神診脈，景茂和6青不敢出聲。

過了片刻，老者道：「把人放平些。」

景茂依言，把6玄的頭和肩放在自己腿上，6青跪在地上，伸雙手扶著哥哥腰背。老者在6玄胸口上撫了兩撫，回頭看了一下，做了個手勢。有人從他身後遞過來一個皮質夾袋，攤開了，上面插著大小不一幾十根金針。

老人抽了一根針出來，略一打量，隔著一層衣服向6玄胸口刺了進去。

6青知道他在給哥哥治病，心裡仍不由打了一顫。老者又拿了兩根針，分別刺在6玄咽喉下、小腹上。

6青只識得臍下三寸是關元，別的全不曉得，心內緊張，好像一根細絲兒懸著千斤重擔般。

須臾，覺得手上微微動了動，只見6玄慢慢睜開了眼睛。老者命道：「莫要講話！」又去調弄那三根金針。

又過了一會兒，6玄臉上漸漸有了顏色，不像先前那般灰慘了，氣息也平實了些。6青鬆了一口氣。

老者將三根針取下了，插入夾袋中。他身後那人就把袋子收了。老者又做個手勢，示意6玄不可講話。說道：「此處不便，先把病人抬到船上，再做道理。」

6青奮力將哥哥抱起，景茂幫扶著，來在船上。到了艙口，老者往裡看了看，命二嘎子把一側的板鋪撤了，艙里頓時豁朗了許多，6青把哥哥放倒在床鋪上。

6玄自覺好了很多，就欲起身，老者道：「躺著別動。」又問：「還痛不痛？」6玄聲音虛弱道：「痛是痛，成了空落落的酸痛，不似先前厲害了。」看向6青：「快替我謝過老先生救命之恩。」

6青雙膝跪倒，拜下去道：「小人多謝先生救我兄長性命。」

老者忙伸手去扶：「小哥快起來，休要如此。」6青不肯起身：「先生，我哥哥的病像是還沒醫好，還請先生醫好了他，小人感激不盡。」說罷又磕頭。老者道：「這是自然的，你快起來說話，如此多禮就不好敘話了。」6青這才站起身來。

老者回頭喚了聲：「貞兒——」

6青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立著一個年輕姑娘，手中捧著那個裝著金針的夾袋。其實艙中本來狹窄，6青只因一直關切著哥哥，才沒看到她。

少女聽見喚她，上前一步，將夾袋放在床邊小几上打開了。

老者略一遲疑，說：「你去吧。」少女卻不走，看了看老者，目光似在詢問。老人略一沉吟，說：「既如此，還是你留下吧。」

對6青景茂二人道：「艙中狹窄，氣息不通，人多了無益，你兩個出去一個。」景茂便出艙去了。

老者吩咐6青幫哥哥把外衫脫了，上衣解開，露出胸膛，並把褲子褪到臍下。6玄忽道：「不可。」6青一驚，以為哥哥又發病痛，停住手問：「怎麼了？」

卻見哥哥向那女子看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當著一個女孩子的面，哥哥這般赤身露體，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看向那老先生。先生輕聲道：「無妨。」又囑咐6玄：「閉上眼睛，調勻氣息，莫要思慮，待會兒施針時，意念要專注針刺之處……」，6玄依他所囑，不說話了。如此擺布好了，那年輕的姑娘手持金針，神色沉定，向6青看了看，示意他站遠些。

6青此時，對這老幼二人奉若神明，立刻退後。女子便開始給6玄施針。老人在一旁看著，時而低聲跟6玄說幾句話。

6青見那少女一心專注，旁若無人，先後在哥哥身上刺入七八根金針，並用手指時不時在針刺處沿皮輕輕摩挲，手法十分嫻熟，心中頓覺踏實了。

這才打量，見她約莫十七八歲模樣，穿著一件翠色對襟綢衫，一條水藍裙子。頭上挽著個雙髻，有一縷黑髮垂在左邊耳後，目如秋水，眉似遠山，面容明媚秀麗，神色和雅，卻全無脂粉氣息。

又過了一刻時辰，6玄臉色漸趨正常。老者搭他脈搏問：「這會兒如何？痛的可好些了？」

6玄露出了笑容：「這會兒好了。」女子依次將針取下，閃開身，讓6青上來幫哥哥理好衣服。6玄似已動作無礙，就要起身，被老者阻住，只讓他倚靠在床頭坐著，說：「你先別急，還得好生歇一歇才是」。

6玄就坐著拱了拱手：「小人姓6，單名一個玄字，是宋州真源縣人氏，此是家中小弟6青。還沒請教恩人高姓，實在是失禮了。」

老者微笑道：「這也是機緣巧合。老夫周堅白，本是揚州人，卻在宋州城住了十多年了。」又指那姑娘道：「這是老夫的外孫女，雲貞。」

雲貞才把夾袋理好，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絹手帕擦汗，聽祖父說到自己，便收了帕子，向6玄微微俯身，笑了一笑。6玄點頭致意。

6青見到雲貞一笑，忽覺這女孩兒無比親切，心裡猶如開了一扇窗相似，一時間，渾身上下無處不妥帖，不由也望著她笑了。

雲貞見他看自己，也沖他微微笑了笑。6青不知怎麼，忽然一陣局促不安，一時發窘，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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