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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试菜如此过得数日，管事却亲临了厨房这等腌臜之地，令众人停下手中活计，拍掌道：&ldo;新府即成后还未邀人过府一叙，遂拟于半月后园内梅花花开之际，宴请京中众同僚过来赏梅喝酒。&rdo;此消息一出，大厨房内炸开了锅，丫环小子们最为兴奋，因有热闹可瞧。厨娘们却面面相觑，各个为难。原因无他，皆因当日管事雇她们几个只为煮饭，却不为做席面。她们心知肚明，自己那两手填饱行伍出身的军士肚子还成，可要伺候得京城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官老爷们，那却是万万不能的。这可不是贪功冒赏的时候，搞不好是要丢掉身家性命的，众厨娘不敢托大，皆摆手道自家没本事，揽不下这等精细活。管事的眼睛一扫，指着莫林问：&ldo;她们都不成，你呢？可愿一试？&rdo;莫林心情激动，也不再推辞，上前福了福道：&ldo;愿。&rdo;管事微微眯了眼，威吓道：&ldo;若丢了将军府的面子，可是杀了你的头都赔不起。&rdo;&ldo;若做不来，只管杀了我的头便是。&rdo;莫林笑语盈盈，目光晶亮。管事看了看她，随后捻须点头：&ldo;将宴席菜色写与我，需采办之物也一并开出单子来。&rdo;他忽然想起来，又问，&ldo;你可识字，能执笔否？&rdo;&ldo;能。&rdo;莫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出一日，莫林便将食单拟毕，呈与管事，她心知此食单必交将军之手，故也不慌，心忖：&ldo;我这单子便是御史也挑不出违例的错来，尔等一帮行伍出身的粗人又懂什么？&rdo;她未寻思完，却来了个小军士，言道管事传她。莫林寻思着莫非这会儿要见将军了？她拢了拢鬓发，整顿了衣裳，抬脚随着那小子进了后院。来到一处二进院子，院子不大却内有乾坤，背湖山石叠翠山，面朝一波光粼粼的池塘。地上铺着青白方石，沿粉壁种着根枝粗壮的蔷薇，此值隆冬，那蔷薇光秃秃的，然而树干上却尖刺毕现，遒劲异常。最奇的是当中一座两层楼阁，雕梁画栋，朱红雀绿，檐下镂空缀着鹦哥木架，檐上碧涛生浪，熠熠生辉。莫林不由得看痴了。她原以为世上再无&ldo;郡主兰&rdo;，却不承想此处独留了一整片。日光之下，多少前尘往事似都蒸了出来，今夕何夕，愁肠百转，却更不待与人诉说了。&ldo;当年郡主未嫁之前，香闺便是此处。&rdo;有人在她身旁轻声道。莫林一惊，转头过去，却见花影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中年妇人，云鬓高绾，形态娴雅端方。莫林正不知作何称呼，却听搀着她的丫环道：&ldo;此乃圣上亲封的诰命刘夫人。&rdo;整个将军府只有一位诰命，即刘毅亡兄的遗孀刘赵氏。莫林忙垂头行了一礼道：&ldo;厨娘莫氏，见过夫人。&rdo;&ldo;莫姑娘免礼。&rdo;刘夫人道，&ldo;抬起头来。&rdo;莫林有些不安，却不敢不依，她抬起头，刘夫人目光锐利地瞧了她好半天，忽而一笑，点头道：&ldo;果真好相貌。&rdo;莫林不知她意欲何为，不敢乱说，只得佯装羞涩不语。&ldo;莫姑娘所拟的食单我瞧了，十六碟八簋四点心等依足官场宴客旧例，并无大错，只是咱们刘府本就贫寒出身，无需忘本，故请姑娘过来酌情删减一二。&rdo;莫林问：&ldo;那依夫人的意思？&rdo;刘夫人微笑道：&ldo;我瞧你单子上多有海味，此时节海味运至京城却未必新鲜，还不若蔬笋豆腐，因而做主黜去一些，只余些鸡鸭鱼肉等寻常之物。&rdo;莫林一急，慌不择言道：&ldo;那怎么成？&rdo;刘夫人挑眉看她，带笑问：&ldo;怎么不成？&rdo;莫林心跳如雷，却不敢多辩，低头道：&ldo;我……我错了，谨遵夫人吩咐。&rdo;刘夫人却不放她回去，只站着抬头望那绣楼，缓缓道：&ldo;当日老公侯最喜郡主，爱若珍宝，天下的好东西均恨不得堆在她眼下供其赏玩。你只瞧见这院子精致异常，却不知，待老公侯锒铛入狱时，这些便皆是其奢靡无度的罪状。&rdo;莫林心下恻然，抿紧嘴唇，并不多语，此时凉风袭来，树杈沙沙作响，夫人与她立了一会儿，方叹道：&ldo;去吧！&rdo;莫林复行一礼，匆匆退下。待得宴席前夜，刘将军仍来与她同食，待莫林端上一口砂锅，盖子一揭，奇香扑鼻。刘将军一瞧，却见锅中一团白绿相间之物，当中盖了一朵硕大的香菇，拿筷子一扒拉，却是一层晶莹剔透的白菜叶子底下窝着满满的莲子、干草菇、冬笋、发菜、栗子等物。刘将军好奇地舀起一勺一尝，只觉莲子粉糯、干菇喷香、冬笋鲜美、栗子芬芳，诸种味道混在一块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个中滋味纠缠不休，待要明辨却又一一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