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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得启在一旁也很着急,怕天政帝心里不痛快拿他们内侍撒气,所以他看看瞳兮,又对着饭菜努努嘴,再看了看天政帝的碗。瞳兮顿时明白了,想起慕昭文为天政帝布菜的那个画面,心下也安了许多,只要不是怪自己奢靡就行,只是皇上也真是难伺候,吃个饭也不消停。瞳兮招来束帛,让她重新上了一副筷子,总不好让天政帝吃自己的口水,所以她用新的银筷子为天政帝夹了一片明炉烤乳猪肉,&ldo;皇上你用点儿菜吧,空腹饮酒对身子不好,请皇上爱惜龙体。&rdo;天政帝放下杯子,脸色不见得比先前就好看,&ldo;贵妃吃饱了么?有心思关心朕的身体了?&rdo;瞳兮是万般想不到天政帝吃饭是这个样子的,还要让人处处伺候着他,否则就不痛快的主,她心中的天政帝那是高坐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的英睿之君,可不是现下斤斤计较的男子。&ldo;不是,臣妾还没……&rdo;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吃完了,才发现他没用膳的吧。天政帝为瞳兮也夹了一片西施舌。瞳兮顿了顿,想不到天政帝会为自己布菜,觉得受宠若惊。&ldo;怎么,怕朕的筷子污了你?&rdo;他的声音冰沁沁的。瞳兮慌忙的摇头,&ldo;不是,不是。&rdo;她赶紧夹了那肉放入嘴里。天政帝看她一副味同嚼蜡的样子,脸色更为阴沉,瞳兮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知道天政帝在看着她,可是越是这般,她越是忘记了该如何咀嚼那西施舌,这时候即使是她平日最爱吃的菜她吃起来也是难以下咽的。瞳兮好容易吞下那西施舌,又忙忙的站起身来,为天政帝布菜,用的依然是那双干净的筷子。&ldo;撤了吧,赏给底下人吃。&rdo;天政帝放下筷子,侍女赶紧送上漱嘴的茶来。&ldo;可是,皇上……&rdo;瞳兮轻声道,他并没有用多少饭菜。&ldo;将输香轩的厨子招来。&rdo;天政帝冷着脸。瞳兮拿不准他想做什么,也只好递眼色给玄纁,让她紧着将厨子马德全招来。马德全请安后,天政帝并不叫起,而是牢牢的将视线锁在他的身上,马德全很快就大汗淋漓了,瞳兮暗想看来还是有个自己一般怕天政帝的,真不知道太后,慕昭文,还有那些低等嫔妃怎么就能和他好好相处的?瞳兮只觉得多和天政帝呆一刻,自己就要少活很多年,心一直都是绷满了弦。&ldo;你叫什么?&rdo;&ldo;奴才马德全。&rdo;马德全已经开始打哆嗦了。&ldo;你且看看这桌上。&rdo;马德全闻言,抬头看了看桌上,瞳兮也看了看,没弄清楚天政帝的意思。&ldo;一桌菜品如此之多,贵妃所用却只是十分之一,定是这奴才做的饭菜不合爱妃的心意。&rdo;天政帝的眼光仿佛很爱怜的扫过瞳兮。瞳兮一个冷颤,这么多年他可从没称呼过自己为爱妃,何况那眼神表面上含着爱怜,但那下面确实刺骨的寒冷。&ldo;无论是太后宫中还是昭夫人宫中,虽每餐仅有数菜,但都吃得干干净净,朕想着是不是为爱妃再寻一个厨子。至于这个厨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逐出宫去。&rdo;瞳兮这才幡然领悟,其实先前她已经有所怀疑了,可是那时天政帝并没表示,她还真以为他是不满自己不为他布菜。他现在突然发难,所以瞳兮一时也没往这方面想。可是听他最后一句话,她便明白,他那是杀鸡儆猴,瞳兮虽不忍,但也只好沉默,任马德全帮她顶了这罪名,以后他到宫外,拖父兄为他寻个安顿,也算是感激他了。&ldo;朕说的可对?&rdo;天政帝抬头望着瞳兮。&ldo;谢皇上关怀。&rdo;瞳兮赶紧谢恩。兰滟汤先前被他连消带打,瞳兮已经是紧张兮兮了,眼见天色尚早,还不是安寝的时候,也不知天政帝接下来要做什么。瞳兮跟随天政帝来到输香轩的书房,才知道他要在此看折子,一时站在廊下,也不知该不该进去伺候。&ldo;贵妃进来吧,此乃后宫,想必令狐尚书即使有心,也踏不进来。&rdo;天政帝的声音从书房里凉凉的飘出。瞳兮差点儿跌坐在地上,她心里有鬼,知道前翻的事不过是她算计的,她还自以为聪明,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知天政帝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瞳兮应声进去,见屋子里只有薛姑姑一人在服侍天政帝,她看了看书桌,忆起小时候陪伴自己父亲的事来,便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此时总是要小心的服侍,才能消一消天政帝的怒气。其实瞳兮也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但是天政帝仿佛并不高兴,所以她还是将自己的原则挪后,降低姿态表示知罪。后宫嫔妃出入御书房那是决计要不得的事情,如果有朝一日她位登后位,来。瞳兮心下松了一口气,瞳兮站得笔直,左手拉住右手的广袖,右手笔直的拿着墨锭在砚里力道均匀舒缓的划圈,偶尔轻轻的添一点儿清水,四下只听得到墨锭摩擦砚台的声音。天政帝看完一道奏折放下笔来,盯着瞳兮的手,&ldo;想不到你磨墨的功夫不错。&rdo;瞳兮紧张的笑了笑,&ldo;臣妾幼时喜欢呆在父亲的书房,帮他磨墨跟他习字,父亲对墨的要求极严。&rdo;瞳兮右手有些乏了,又换了左手,看得出是一个长期练习过的人,她左手的力道掌握得也刚刚好。瞳兮幼时,为了争得父宠,大冬天练习磨墨手都冻伤了,今日为了夫宠,又执起墨锭,她恍然觉得也别有情致。红袖添香,素来都是才子笔下的佳话,她只盼着能与天政帝如梁鸿孟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ldo;你下去吧,安夏。&rdo;薛姑姑名薛安夏,跟在天政帝身边许多年了,过了二十五岁也不愿出宫,一直伺候着天政帝。薛安夏行了礼退了出去,瞳兮又开始有些紧张,薛姑姑的退下和天色的减晚都让瞳兮紧张。天政帝从那一大叠奏章里抽出一册来,正是瞳兮的父亲令狐进的。&ldo;令狐尚书的墨一向光彩异常,香气弥久,看得出用墨很讲究。&rdo;他递给瞳兮瞧了瞧,闻了闻。&ldo;这是兮墨。&rdo;瞳兮忍不住绽开笑颜。她不得不分散注意力,想要同天政帝攀谈,能拖一时便拖一时,一时之间也变得健谈起来。&ldo;这名字真奇怪,名墨之中仿佛不曾听过这么一说。&rdo;天政帝侧头看着瞳兮,仿佛来了兴致。但凡人总是有特别喜爱的事物,只要同他讲他所好之物,哪怕是闷葫芦也会忍不住开口的。&ldo;兮墨是臣妾所制之墨,那年父亲求好墨而不得,臣妾幼时不知天高地厚,便翻遍古书,又反复试验多次,制了兮墨,想不到父亲喜爱异常,所以一直在用,臣妾进宫前还为他赶制了不少,只是不知道父亲哪里还余几锭?&rdo;瞳兮想起幼时便开心,她因为能投父亲所好,母亲又与父亲是结发夫妻,相敬如宾,所以瞳兮幼时过得还算愉快,比起在宫里的日子,仿佛好上了许多。&ldo;不知这兮墨如何制法?&rdo;&ldo;用上党松心为烟,干捣细筛,每一斤烟兑胶五两,以代郡鹿角胶煎为膏汁而和之。烟浸之后,又用鸡子白五枚,珍珠、梅花粉各一两,皆别治合调,铁臼中捣三万杵,可过而不可少。&rdo;瞳兮娓娓道来。&ldo;为何用那梅花粉?&rdo;&ldo;因为父亲爱梅。&rdo;瞳兮没说的是,其实真正喜欢梅花香味的那个人是她,她私心希望父亲的字都带着梅香,那是她用来向各方宣告父亲对自己喜爱的手段,幼时父爱便是她所有荣宠的来源。天政帝不说话。瞳兮倒有了新的主意,以前没想到这个方法,不过是因为她从没同天政帝如此相处过。&ldo;水没了,臣妾去取点儿水。&rdo;瞳兮看着磨墨用的小瓷杯里的水用干了。她走出书房的门,让束帛将去年她从梅花上收的雪水捧来,那本来是用作沏茶的,但是磨墨也不失为一桩雅事。瞳兮喜爱梅香的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有心的,关键的那么几个人都是知道的。她想借着天政帝墨香里的梅香,暗示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不要以为慕昭文有孕,万眉儿要进宫,就低瞧了自己。她含着这点儿小心思又走回书房。也不知道天政帝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没有,但是他并没有表示出任何东西,也未见不悦,瞳兮松了口气。瞳兮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天政帝,觉得心累、身累,最后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平素天政帝不驾临的时候,她早就休息了。反观天政帝还精神奕奕的翻看着奏折,一丝倦色也没有,瞳兮心下佩服,觉得身为天子,掌管四方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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