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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残躯（第1页）

卫明趴了很长时间，等他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起身时，商景晏已经把他拉到了老宅院子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为了不显丢人，卫明慌乱地用袖子擦着脸。

看着正在抹眼泪的卫明，商景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就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

商景晏还没摸几下，卫明就别扭地闪开了，嘴里嗫嚅道：“别摸，我又不是小孩。”

“你死的时候是小孩。”商景晏回答。

“我……”

卫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再次悲伤起来，哭肿的双眼眼看着就要再次落泪，商景晏只得无奈道：“行了啊，三十几岁的肉体你也好意思哭那么久。”

卫明被噎了一句，愤愤看向商景晏，却看见商景晏已经率先进了屋子，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打算，便赶紧上前两步，追上了他。

“我要回去拿我的东西。”卫明说道，“我先回去拿了再过来，行吗？”

商景晏没有理会他，只是问了他家的地址，然后打了个电话给莫少前，吩咐他找人把卫明的东西全部搬来老宅。

电话打完，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祠堂，商景晏在卫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开启了双机关，然后走进了一片漆黑，看不清内里状况的门中。

卫明跟着商景晏一路来到了地下，他感觉到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逼近自己，但在路上半句话都不敢说不敢问，只能看着走在前面的商景晏，稍稍安下心来。

拐了一个弯后，卫明看到了一间简陋又干净的房间，说是房间却少了墙壁，铺着木地板，简洁明了。

商景晏脱了鞋，走过去把通往煞气泉眼的通路打开，招呼着卫明往黑洞洞的通道里走去。卫明在通道打开的瞬间就感受到了澎湃的力量拥挤在狭窄的空间中，来回激荡，巨大的能量冲得他身形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小心。”商景晏提醒道，引着卫明七拐八拐，来到了泉眼旁。

卫明看着缓缓往外冒出煞气的池子，惊讶的表情再也收不住。他伸头看向荡着轻微涟漪的泉眼，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然而这份好奇在泉眼的剧烈波动中消失无踪，替代它的是惊讶。

龙头从泉眼中升起来的时候，卫明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惊叫出声。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双腿不停地打颤，嘴里已经讲不出完整的音节。

“龙……龙！”

商景晏伸手安抚了这条龙，原本气势磅礴的龙在他手下，如同最乖顺的宠物一般。龙头瞥了卫明一眼，慢慢沉入泉眼中，泉眼再度恢复了平静。

“现在先把衣服脱了。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待着，等彻底解决了你的毛病，我带你去算账怎么样？”

卫明听到要脱衣服，有些扭捏。但商景晏半安抚半承诺的语气让卫明的眼眶再次蓄满了眼泪，他说的算账，应该是和自己与弟弟有关，卫明早已被师父封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封印因为商景晏的话有了一丝丝松动，那些记忆的碎片汹涌地冲击着封印，让他心跳如鼓，血脉喷张。他坚定又脆弱的意志此时像是找到了依靠，不再猛烈动摇。那种依靠就像是冬日山林磅礴雪雾中亮起的一盏灯，一盏名为希望的灯，这盏灯在天寒地冻中，散着微弱却稳定的热，黯淡却持久的光，助自己在坚冰厚雪中破路前行。

卫明心下感动得无以复加，迅抹干眼泪，听从商景晏的话，将衣服脱得一件不剩。刚开始听到要脱衣服的扭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坦荡自然起来。

他被衣服遮盖的肉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其中有一道从胸骨正正劈下，有小臂粗细，因为增生的缘故，已经瘢痕遍布，如同丑陋的虫子一般，爬行在胸口，他身体的各个关键穴位处，还有数根指甲盖大小的铁钉帽嵌在皮肤上，如同黑痣一般。他的左肩和左腿根部有很明显的一道巨大伤痕，似乎是断肢重新接上去的痕迹。这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和铁钉，让他的身体看起来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商景晏怔怔抚过这些伤痕和铁钉，黑眸里光晕流转。

“我很丑陋吧。”

卫明见商景晏迟迟没有动作，以为他被自己的肉体震撼到，只能局促地问话以掩饰内心的尴尬情绪。

“不，这是最美丽的肉体，值得钦佩的杰作。你叫什么名字？”

卫明一愣，反应过来商景晏问的是谁，哽咽了半晌才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卫彻。”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好名字。”商景晏点了点头，赞叹道，“你父母也希望你们可以追风赶雨，过得通透快乐。”

卫明狠狠点点头，不争气的眼泪再次落下。自从成为了卫明，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因为弟弟对自己说过，不要哭，不能为了他哭。

商景晏看着卫明的伤痕，也陷入了回忆，不知道他回想起了什么，脸色并不好看。好一会儿后，他才正了正神色，让卫明来到泉眼攒成的池子里躺下。

“我现在要把你身体里的镇魂钉拔出来，你忍不住可以叫出来。”

商景晏不等卫明回答，话音刚落，就猛地伸出手，将卫明百会穴的钉子猛地抽出来。铁钉在身体里存在的时间有些久了，有些许粘连在皮肉上，扯动的时候痛感强烈，卫明尚能忍受这种痛，因为这种疼痛与铁钉从灵魂里分离的痛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铁钉每一次与骨头的摩擦，都像是有人在卫明的耳朵里刮粗糙的墙壁，疼痛将这声音放大无数倍，精准地击打在卫明的神经上，让他痛得不住颤抖，咬碎了牙，没有叫喊出声。

商景晏向他投来了赞赏和安抚的目光。

他不敢挣扎，直挺挺地任由商景晏在自己身体上施展，他非常珍惜这个算账的机会，即便代价是粉身碎骨，他也无所畏惧。

好在商景晏的手惊人，不出两分钟就把七七四十九根镇魂钉从卫明体内拔了出来。

卫明尚在疼痛中的灵魂一瞬间沸腾起来，轻快了很多，仿佛要往天空中飞去一般轻盈。

“掐护心印，跟我念……”商景晏的声音适时响起，将卫明想要升空的感觉击碎，让卫明惊醒过来。他忙不迭跟着商景晏念起了心经。随着经文的诵读，卫明的灵魂像是安定下来的游子一般，不再想往高处飞去。

商景晏按着卫明狰狞的胸口，将他径直按进了煞气泉眼中，铺天盖地的嚎叫声和哭喊声伴随着煞气液体灌入耳中，让卫明的肉体和灵魂如同万蚁蚀象一般，这些声音极侵蚀着卫明的理智，他原本因为护心印和心经安定下来的灵魂再次颤抖着，与煞气中杂乱的声音共鸣起来。

商景晏看了一眼卫明，觉他神色不对，似是十分痛苦，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样子，商景晏的身后再次出现了之前在魂境中出现过的圆盘光晕，熊熊燃烧的黑白色火焰逼退了浓郁的液态煞气，将卫明护在了自己身边。

“我现在要解开你的情感封印，过程会有一些凶险，你要守好自己的灵台，保持清明，这些你师父都教过吧。”

卫明紧皱着眉，艰难地点点头，用尽力气掐了一个玄奥的手印，慢慢地进入了内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