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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梁家菊花宴（第1页）

梁冀带着家人谢恩，顺帝笑着让人布下软垫席子，给贵人们坐着。邓猛女第一次进宫，小心的坐在坐席后面，玩着腰间的虎头腰佩，话都不敢大声说。顺帝看着梁大将军，让其节哀，也嘱托他照顾好家人，休养身体，大汉的朝堂缺不了梁家。梁冀一脸受宠若惊，推辞了几句，顺帝便让梁家回去了。孙寿看着陛下让他们直接回去，倒是愣了一下，一般觐见过陛下后，会让他们去长秋宫看望梁皇后和几个梁府的姊妹们，这次却直接让她们出宫了，看着顺帝身边的常侍都低着头，两人倒是不敢多问，执手礼起身退了下去。两人带着邓猛女出了宫殿，孙寿不解，问了一句“这不去长秋宫了”，梁冀道“会去的，看小黄门们荷包上的字，最近暂时别出乱子”，孙寿这才看到宫中熟稔的几个小黄门，荷包上都写得查，静，宝，几字，端着托着绸缎和宝物得盘子，随着几人一晃而过，两人在殿门出来乘上马车，坐在帏车里梁冀看着孙寿道“最近陛下查廷尉的案卷，征诏了好几位年轻的郎官，要他们巡视各州，只怕这是冲着我来的”。孙寿道“说我们贪，再贪能有他身边人贪，我们至少还干着活呢”，梁冀叹了口气“好日子过久了，总有人要上来给你找麻烦”。梁冀看着邓猛女偷吃着糕点，知道她是没吃饱，倒是难得的笑了，出宫门的时候，门口出门采买的宫女不小心撞了跟在车后的丁宁一下，丁宁扶起她训斥了两句，扶着马车走了。等出了宫，丁宁将袖子里的书信塞了进来，是梁皇后写的几个朝中上疏贬斥梁家的人名，和一封小信，孙寿细看了一下遣侍中杜乔、光禄大夫周举、守光禄大夫郭遵、冯羡、栾巴、张纲、周栩、刘班等八人分行州郡，班宣风化，举实臧否。这是要下的诏书。梁冀手顿了下，八使出行，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直瞒着，甚至连曹常侍都没送出来，只怕那个采买的宫女也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撞上来的。孙寿道“只要他们别拿着头铁硬碰，我们也不滩这浑水，静观其变”，梁冀看着孙寿叹了口气“你这做生意还讲究同行相争呢，阿爷刚走，这些奏疏就盛了上来，这是要看我们梁氏自请归隐呢，哼，想抢我东西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之后梁冀召集同朝官员在梁府赏菊宴饮，让孙寿以大将军夫人的名义给各府送请柬，召集各府上门，一时间京师的风向让人都摸不着头绪。孙寿带着一众梁府亲眷在菊花宴上，梁家孙家的人布满朝堂，光是姻亲要是都来了，这门口都得站上几个，几个身着华丽的贵人们站在栏杆前看着，一片白色、黄色、紫色、绿色、粉色的菊花争奇斗艳，说是府上的一个花匠侍弄的，是从南方跑过来的，羌胡冬日里兵劫掠蜀郡，家里人都怕的狠了，带着人逃到了洛阳，被菟苑的人救了，山里人采菊为业，倒是真的有那份本事，带着人回了乡，取了好些上好的菊花种。一时间梁府的台阶上都是满满的菊花，挨挨挤挤的，开的很是漂亮，其实孙夫人最爱的是小白菊花，只可惜总不能满府都是白花吧，纵是梁将军故去也不能天天穿白戴白，一府的白花呀。不过这一片的白菊中难得的几盆不一样的花色倒是正合了这赏菊宴的美。秦宫带着大司农的同僚来府赏菊，穿的一身黑色描白菊纹的直裾，销金瘦骨的身形，眼眸里都是哀伤，孙寿忙让丫鬟如意过去了，如意之前是秦宫手下的人，这次再见已经从同府变客人了，如意知道秦宫的喜好，将酒换成了奶酪，糕点也特意选的红豆糕、糯米饼，上了一盘子精瘦肉，一碟子蒜蓉青菜，秦宫看着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色，道是对如意多了几分笑意。潘玉带着江离入了席，独自坐在了大夫的席上，江离最近也忙着，一直在菟苑，带着婢女认字、习武，跟着嬷嬷带婢女，料理梁府的丧事，一时间66续续的人都入了席，倒是一些朝上的郎官、侍中、光禄大夫等倒是少了很多。这次梁商大将军过世后，梁家第一次办的宴会，朝中能来的人都来了，不到到底是没有先大将军的经营，这宴席一下子空了大半出来，这空出的大半倒是被梁府的姻亲占了一些，宴席的氛围喧闹了很多，梁冀也没生气，只招呼人射箭、弹棋，赢的人送顶级紫菊一盆，参与者都可分的一盆小雏菊。江离看着那盆绿菊，倒是喜爱，潘玉是没办法射箭的，只好跟人弹棋，“二人对局，黑白各六枚，先列棋相当，下呼上击之”，也就是说以自己的棋子击弹对方的棋子。还可以用布巾、葛布等扫棋子，棋子多是木制，棋盘多是白玉，正方形，局中心高隆，四周平如砥砺，光彩映人。潘玉不仅六博棋玩的好，弹棋也可以，每次的角度和力度，总是把控的很是精妙，几局下来倒是跟秦宫打成平手，秦宫看着对面独坐的潘大夫，倒是佩服他的定力，只好将角度打偏，将棋子三三两两的并到一起，阻止他弹棋的路，潘玉竟然一下子落了下风，只好止了棋。潘玉身着灰色的直裾，系着白玉腰带，两人倒是弹的一手好棋。最后秦宫得了那盆紫菊，潘玉得了那盆绿菊，两家的人都各自欢喜，梁冀看的手痒，但也知道自己谁也玩不过，只好拿了一张硬弓，亲自上马射箭，一箭射了一朵白菊，仆人捡了回来，梁冀将箭上的小花摘了下来，插在了孙夫人头上，配着孙夫人淡雅的妆容，别有一番韵味，惹得席上人大笑起哄，都说孙夫人好福气，大将军看着就是疼人的，孙寿扶着鬓边的珍珠步摇也只咬着下唇笑着矜持。

朝中的大臣们能射箭的不多，都在歌咏弹棋，校尉、羽林军、卫尉等也有几人来了，倒是能跟着梁冀比上一比，梁冀天生大力，又自小承名师教导，射箭、骑马、抬石锁，不在话下，也是在自家府上，天时地利人和，一点没输，把一众武官倒是压的服服帖帖，梁家、孙家的宗亲，因为梁冀和孙寿那是真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梁家的高楼绿瓦，就养活了几个白手起家的旁支子弟，都成了一方豪商，梁家的宾客，在洛阳那都是数得出来的贵客。即使是被宦官诬陷的李固，也曾受到梁府的照拂，之前梁商延聘李固为自己的从事中郎，他做的出色，时常被梁商褒奖，也看出了月盈则缺，水满则溢的道理，便曾劝告梁商辞官归隐，还政于朝，可惜梁家已经走的太远了，跌下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全，梁商并没有采纳，李固遇战事也时常为民请命，尽量不动战事，挑选能人善吏去管制，荆州盗贼四起，顺帝便任李固为荆州刺史，平定荆州，从那时他已经和梁府渐行渐远了。梁商走了，朝中的大臣因为梁冀的专断独行和私下的贪污受贿，任人唯亲已经逐渐划出了界限。这次的赏菊宴上，梁府的宾客比起以往多了很多，但是权臣的拜访一下子减了几位，顺帝的态度很明显，就连尚书、常侍的奏疏都是奏请约束梁家权力，减少梁家、孙家的人员入朝为官，讽刺梁冀、孙寿生活奢靡等事件，这些事情被顺帝看在梁皇后的面子上，一一压了下来，可真的压下来了嘛，那也不会有丧期摆菊花宴笼络朝臣的事情了。梁府的商船运下来了几只孔雀，作为祥瑞进献给了梁皇后，梁皇后倒是没说什么，只让人送了一坛子蟹酱，说是顺帝爱吃，特地赏给梁家的。这次的案几上每人的案几上都摆了一小盘子蟹酱，色泽金黄，鲜香可口，就着汤饼、胡饼吃，比酱肉还香。梁府以酒撒地，拜祭完先人，便找来了巫岘，送神的巫岘们穿着青色的羽帔，手持刀枪，跳起了送神舞，驱邪避役，巫岘的面具都是黄金的，大红的缎裤，黑色的方头鞋子，鼓瑟吹笙，席间倒是一片祥和，孙寿穿着一身黑白素色的衣衫，头上戴着珍珠冠，环着梁胤看着府中的人，时不时跟着哥哥嫂子谈论着京中流行的簪、衣衫样式，甚至连荷包里放着的珍珠粉都拿出来，给各府的大娘子们看，说着宫中贵人敷面的圣品，一时间女眷们围着那福寿阁的胭脂钗粉，说了个热闹。梁冀看这宴饮无趣，便开了兽园，邀请人去观赏人兽格斗，京师的女眷们都在院子里赏花，男人们则去了兽园，交趾地送来的大象、狮子，乌桓王送来的野狼、羌人送来的羌狗，其他的狐狸、兔子、老虎等，一个个被放了进来，一些圈养的男奴会挑选动物进行格斗，成功的会收到贵人的打赏，失败了有可能葬身兽腹。这次最精彩的奴仆是一个海外的僧人，秋日里也披着一层麻布，赤着脚，身行高大，是一个皮肤黑黄的僧人，据说他能听懂野兽的话，能跟野兽对话，他的师傅也曾是一个国度的王子，他时常跟随王子学习佛法，因为在海上遇难，被梁府的船救起，随着满船的珍珠和香料一同被送到了洛阳，这名僧人名叫青木，最令人震惊的还是他对野兽的训服。其他的奴隶都是一对一或是多对一，才能在重伤下打倒猛兽，只有这个青木和尚，出来的时候，场地四周的猛兽笼子都开了，只见大象、野狼、羌狗、老虎围着这个跪坐在场中的和尚，一瞬间太阳照在他的的麻衣上，仿佛泛出了金光，青木不像其他奴隶那样开始闪躲和攻击，只安安静静的盘腿坐着，大象却先行跪坐在他身边，其他的也躲得远远的，只有羌狗和白虎扑了上去，众人都在为这个和尚担心，只见和尚撒了一把白粉，这两儿被迷了一脸，都停住了脚步，摇头晃脑，羌狗迷糊间倒在了地上，老虎看着这个和尚，也只低着头蹭他的手掌，青木伸出手摁在了白虎的脑袋上，所有动物一时间都低头呜咽，仿佛找到了它们的王。一时间四座皆惊，来府观赏的羽林军秦将军先反应了过来，喊了声好，其他们都才从这神奇的一幕上回过神来，梁冀大手一挥“赏”，所有人都将腰间的荷包扔进了斗兽场里。青木扫了扫衣袍上的土站了起来，躬身念了句“阿弥陀佛”，走了出去，饲养野兽的人一手挥着棒子，一手拿着血淋淋的肉将野兽引了回去。青木以佛法驯服野兽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最后连顺帝都惊动了，下诏让曹常侍接青木高僧回宫中为皇家祈福。

梁家因为青木受了嘉奖，顺帝给了梁家一匣子珠宝饰和几千匹绢，梁冀带着夫人孙寿谢过传召的常侍，梁冀让手下拿了几块金饼给了常侍，常侍不敢不拿，笑着谢过大将军，“顺帝最是喜爱佛法，这次梁大将军真是送到顺帝的心上了”，梁冀也笑着说“不敢，自然是皇家祈福为重”，两人客气相送，常侍也忙回了宫，两人一番热情恭维，却是忽视了整个梁府当时的情形。梁冀带着人将所有见过青木的奴仆全都送往凉州驻边，只这一次梁府遣送出的奴仆都有几百人，孙寿也是突然明白了了些什么，让如意、丁宁管束好手下，想了想让秋水往孙家宗亲传话，近日都不要轻举妄动，如若惹出了事端，可别怪梁府断腕求生，三人领命都退了下去，孙寿带着木铎去往福寿阁，跟着掌事们去巡视了。梁冀带着秦一走了，秦一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去西郊的暖居里，梁冀让他装上一车绢，其他的珠宝饰都送往了孙夫人的房里，梁冀让秦一去府里的夹层密室，拿一匣子自己私藏的珠宝，等收拾妥当了，给孙夫人留了信，约了人往西山狩猎，这几日就不回了，梁皇后传了信让她进宫礼佛，就带着人走了。西郊的细柳胡同，一辆车经过，主人下了车马，敲门，一个婆子看是大人来了，忙开门让了进来。平日里无人的巷子，一下子挤的水泄不通，等到将车上的东西都运了下来，其他人都散去了，绕进了附近的一家小院子。宝秋在屋前站着，跟一只讨喜的小雀一样，叽叽喳喳的“梁大人，可是巧了，听到您要来，夫人最近都不吐了，吃的都多了”，梁冀闻言“还是你伺候的好，去拿一匹绢做身衣裳”，宝秋喜的执礼“唉”，带着嬷嬷和奶娘去了侧房候着了。梁冀最近也是一脑门子的事情，但是还是忍不住来这细柳胡同，看着友通期难受的窝在塌上，帮着她倒杯热水也是好的，友通期每次也只是红着眼睛，笑着看他，每次难受的厉害了，也不许他说孩子一句。梁冀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想着这可是梁府的长子，拿起案几上的笔，写下了梁伯玉三个字，只望这儿子能跟他阿母一样，温顺、可人。友通期也知道自己的位置，看到伯玉二字，很是喜爱，友通期也向人打听了梁府的情况，她只要生下来孩子，无论男女，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稳了。宝秋也很是高兴，跟着这么个性子温和的主子，就孕期再折腾也没过多大的脾气，这个院子人少，简简单单的，到是难得的富贵清闲日子。梁冀陪着友通期在细柳胡同待了几日，怕被现了，尤其现在也是在丧期，便悄悄带人走了。孙寿刚回了梁府，福寿阁的掌事前来送饰，一匣子普通的珠宝匣子，少见的朴素，孙寿让人将匣子送到跟前，看到一只珍珠簪子，但样式就是普通的棒槌簪子，镶嵌上珍珠，更显着笨重，孙寿拿了起来问道:“怎么送来了这么蠢笨的簪子，也是该罚了”，掌事道“梁大人说这样式看着可人”，孙寿冷笑了声“他知道什么，真是满京城都找不出个贵女能往头上压棒槌的”，越看这饰越生气，也不好在下人面前佛了他的面子，扔了回去，让人送到仓库了，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秋水看着那匣子珠宝，倒是吸了口气，平常大将军可是从没夸过可人这词，孙夫人不管是饰、衣裳还是鞋子，都是小巧精致，艳丽逼人的，自从青木被要走，孙夫人也被气的不理佛事，连郁金裙都不穿了。这突然夸匠人做的饰可爱，这真的不像是大人的风格。孙寿只觉得烦躁，看秋水一脸愣怔，便让她回房收拾下明日的衣衫，带着如意、丁宁等去了东郊的马场，看近日的马市的行情，勃海王、中山王已经找上门要马了，说是西域的路线没了，连北方卖马的人都少了，一时间能买卖马匹的商人减了大半。梁家的马也是以往进贡的，因为马种好，马场大，圈养的马匹也多，以前也是诸侯们选，但是供给多家的马匹也是一时吃不消的。丁宁带着如意去马场挑马，孙寿看着大片的草场，翻阅着最近的马匹的数量，这几年马匹供应已经断了，如果还得不到补给，很快梁家的马也得没了。李掌事站在一旁，说着这几日的马场收益，倒是比以往翻了几倍，孙寿看着他不说话，只问了一句“最近的马源还有几家”，李掌事擦了擦汉“还有两家”，孙寿“北方的乌桓，南方的氐（di）人，这两部落的人还剩几家”。李掌事道“乌桓王一直有送马，氐人这几年都转卖刺绣了，马匹倒是没了”，孙寿道“氐族的一位部落领杨麟，查查他们家族最近在跟谁做买卖，不行就让氐人都滚回山里养马”，李掌事连连称是。等丁宁和如意带着马回来，三人将新的马送进梁府的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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