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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小乙把一切看在眼里，恨不得上前送他一个字：渣！

  6寿增却不在意，笑道招呼道：“开工开工，早完工早拿钱。”

  有了人声，有了响动，杂草里悉悉索索窜出几只老鼠，茅草丛里还飞出两只小雀儿，几个小少年笑嘻嘻跑过去，在茅草丛里翻出一个韧草编织的小鸟窝，现里面有三枚蛋，拿鸟窝的少年想独吞，揣着鸟窝就跑，其他少年在后面吱吱哇哇的追。

  等调皮少年散去，6寿增便安排两人拿镰刀割草，剩下的人依次检查房间，很多门窗、檩子、房梁和柱头都被虫蛀朽坏或雨淋腐烂，明亮的光线从破损的房瓦缝隙投射进来，形成一条一条的光柱，透过亮光能看见微尘悬浮的样子。

  前院墙体还算完整，后院则有几处倒伏的砖墙，灶房圈舍都需要翻修。

  6寿增和经验老道的工匠估算下来，买木料是大头，其次是房瓦，还有零零碎碎的花费，加上工钱大约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在下溪村能建一套小院子了，如此算来，还不如推倒重建。

  6寿增把想法跟6老太和6福增提说，6老太道：“那套院子不小，翻修下来花费多点也是正常，若是推倒重起一套等大的，就不是二十两能拿下的。”

  6老太说的是实话，而6福增却说些虚言，“6家的祖产祖业，推倒了算什么话？我作为6家长子有责任把祖产祖业保护好！”

  6寿增不说话了。

  6老太道：“你大哥年纪不小了，如今辞了城里的活计回乡养老，家里没了稳定的进项，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再多积蓄也不够吃。”

  6福增还在为他城里的活计生气，听6老太提起这茬，不高兴道：“娘是舍不得使银子，才让别人钻了空子。”

  6老太无奈的耷拉下眼皮，不想跟6福增多说这个话题，冷冷道：“我还活着一天，这家都是我说了算。你若有能耐，等我死了随你闹腾去。”

  6福增呛的说不出话来，悻悻然垂下头。

  6老太又叹道：“一夫城那么大，藏龙卧虎多得是能人，咱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更要有自知之明。卖院子的一百多两银子在某些人眼里不是钱，对咱家来说却是所有家底。我老了你也老了，咱们也该识时务了。一家老小张嘴要吃要喝。你不顾他们，我不能不顾！”

  翻修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6寿增跑前跑后的操持大房翻修事宜。大房正主却当起了甩手掌柜，6福增每天看什么都是一副嫌弃的嘴脸，感觉跟四周都是白丁愚民，让他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

  6福增没了心情。6思更是一门心思苦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放松了6丙榆和6戊枫兄弟俩的功课。两人逮着机会耍疯了，每天吃罢饭便跟小庚跑的没影儿，跟村里小少年们捉蝉捕蛙夹黄鳝，有心下溪凫水却没胆脱衣。只得守在岸边干看。

  村里多出两个能读书会写字的斯文小少年，如小鹤立于小鸡群一样，马上赢得村里好些小姑娘倾慕的小眼神。当然也有嫉妒他们的小少年，常常拿蛇或者癞蛤蟆来吓他们。

  6小乙的生活还是跟往常一样。上午去溪边割猪草捞螺丝蚌壳，跟小姑娘们嘻嘻哈哈耍闹一番，才回家剁了给鸡加餐，下午在家烤饼，偶尔也会偷懒，抽空溜到余家小院找余粮说会儿话。

  日子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6家大房回来的第四天，6婆子终于要爆了，爆前她特意找孙女商量，原来是6家大婆子和6思媳妇回来至今一直胸前抄手当看客，既不帮忙做饭也不搭手收拾碗筷，好似给了五两银子，她们便心安理得接受二房婆媳的伺候。

  6小乙也气的咬牙，但不支持6婆子翻脸闹僵，出主意道：“祖母，你应该先跟祖父知会一声，你也别说伯祖母和堂婶如何如何懒，你只说你忙不过来，然后每顿饭点往后推，曾祖母年纪大了不能挨饿，你趁着给小凤熬粥，顺带给曾祖母开小灶做些好吃食，只要她不挨饿，其他人能拖就拖、能耗就耗着呗！”

  6婆子笑着点头，赞道：“你个鬼精灵，脑子好使这点特像我！”

  这是在借着赞别人来抬自己呀！6小乙一脸黑线，无奈的附和道：“对，对，我就这点像你。”

  往后几天，6小乙家都开始吃饭了，6婆子还在灶房里磨叽。

  6老太突然有了小灶，每日不仅准时，还能吃好吃饱。老太太吃饱了就爱琢磨事，加上6大婆子和6思媳妇明理暗里的抱怨，聪明如她立即明白其中缘由，正好借着此事敲打大房婆媳，“你们也别来我眼前抱怨了，我肩不能挑背不能扛，跟我说了也是白说。老二家的是什么脾性你们应该清楚，她不是以前雇的张妈，逆来顺受由着你们指来喝去。”

  6大婆子急道：“娘，你不是给她五两银了吗？雇十人都够了。”

  6老太不爱听6大婆子说话，嗤道：“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太太夫人。”

  6大婆子立刻噤声，她是什么家底她自己最清楚。

  “你也是农家女出生，在城里住了几年，你就以为你脱了农皮成了贵人了？你醒醒吧！十指不沾泥的日子到头了。”6老太继续嘲讽道，“农妇就该有个农妇的样子，有时间来我耳边抱怨，咋没时间去灶房里搭把手？洗衣做饭喂猪喂鸡这些活儿你若是荒废了，趁着住一起好好跟老二家的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