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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的文武大臣皆是一愣，这次的震惊比正月宣德帝提出伐晋时更胜，毕竟晋国只是大周北面的一个小国，如颗小小的鸽子蛋，但再北面的辽国却是一块儿大石头，且辽国草原广袤骏马成群，骑兵所向披靡，大周，能打得过人家吗?

  宣德帝也没想一下子就灭了辽国，他只想先把幽云十四州抢过来。伐晋之前，宣德帝对北伐辽国并无信心，但韩达、郭骁等将领一战便斩杀三万辽兵，足以证明大周将士并不输给辽国，宣德帝便有了底气。

  &1dquo;众卿说说，辽国可伐不?”坐在龙椅上，宣德帝看着底下的臣子们问，特别是武官那列。

  文臣以宰相为，武官以枢密使为先，然而枢密使曹瑜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曹瑜身后，殿前司指挥使郭伯言，亦是沉默。

  宣德帝皱了皱眉，就在此时，郭伯言身后，品级仅次于他的殿前司都虞候程翰突然出列，朗声道：&1dquo;皇上圣明，我大周将士刚刚攻下晋国，士气正盛，此时北伐辽国，必如破竹之势，一举收复幽云之地。”

  他一出声，大多数武官都附和起来。

  宣德帝摸摸胡子，笑着转向文臣。

  宰相徐巍低着头，上次伐晋他都不同意，虽然宣德帝打了一次胜仗，但这次北伐辽国非同小可，他还是不支持，只是，徐巍早就看透了，龙椅上的帝王武断专制，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再也听不进去旁人的劝，既然说了皇上不听，那他何必再多嘴讨皇上的嫌?

  宰相不开口，大多数文臣跟着垂头不语，二皇子睿王回头看看，出列道：&1dquo;父皇英明，辽国派兵支援晋国遭受惨败，后再未出兵，定是畏惧我大周军威，敌军士气低迷我军军心大振，正是兵的绝佳时机。”

  宣德帝颔。

  中书舍人范平也附和道：&1dquo;睿王所言正是，值此之际，我军乘胜追击，伐辽便如探囊取物。”

  &1dquo;好一个探囊取物。”郭伯言站在原地，侧，笑着对范平道：&1dquo;辽国铁骑一兵可抵我大周十数步兵，范大人将伐辽说的如此简单，想来是胸有成竹，已有克敌良策，既如此，不知可否说给我等听听?”

  范平不过是看透宣德帝的心思，出来说点讨皇上欢心的话，如今被郭伯言一个猛将询问战术，登时僵在了那里，白皙的脸庞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郭伯言见了，递给范平一个武将蔑视，然后出列，拱手道：&1dquo;皇上，书生意气说来简单，然战场千变万化，若无必胜把握，万不可轻易出兵，伐辽之事，臣恳请皇上从长计议。”

  是，大周打了一场胜仗，将士们正高兴呢，但他们高兴的是立了功劳可以得到朝廷犒赏了，如今皇上未犒赏三军，却要三军继续攻打强敌辽国，将士们只会抱怨，如何能有抗敌的气势?身为宣德帝的心腹重臣，郭伯言知道宣德帝现在最想听什么，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犯错。

  宣德帝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换个人出来反对他，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不悦，可郭伯言是谁?郭伯言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怎么能跟他唱反调?

  &1dquo;朕既然决定北伐，自有必胜把握，爱卿无需多虑。”宣德帝平静地道。

  郭伯言一听，默默退回原地。他已经尽了忠臣的本分，再说，便是愚钝了。

  武官们支持他，文臣们一个个都跟哑巴了似的，但不说话就是默认，总之他的北伐之计算是得到了文武大臣的赞成。宣德帝笑了笑，道：&1dquo;既然你们都赞成，那&he11ip;&he11ip;”

  &1dquo;父皇，您若出兵，此战必败。”

  一道清越的声音突然传来，其言犀利，如盛夏之夜一道突如其来的雷鸣，震耳欲聋。文武百官齐齐抬头，想看看是哪位王爷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说皇上必败，然后他们就看见三皇子赵恒站在大殿当中，仰头直视龙椅上的帝王，背影修长挺拔，恍似黄山之巅不畏风霜的一棵青松。

  所有人都震惊了，难以置信过后，各有所思。

  楚王皱眉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不懂向来不问政事的弟弟为何一开口就说那么难听的话，在他看来，这次父皇决定北伐再英明不过，弟弟张口就咒父皇打败仗，父皇生气处罚弟弟怎么办?楚王是又着急又担心，咳了咳，频频朝弟弟使眼色。

  睿王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老三与大哥是一体，现在老三触怒了父皇，一旦父皇责罚，大哥必然会出来求情，那时父皇能不迁怒?虽然一次小小的不快不会改变什么，但能看见老三自找麻烦，睿王便觉得很爽。

  两个王爷一担心一幸灾乐祸，枢密使曹瑜、殿前司指挥使郭伯言以及宰相徐巍、副相6询等人，却都不动声色地看着平时神仙一样独来独往的寿王爷，好奇寿王爷接下来会怎么说。

  &1dquo;寿王，何出此言?”

  好好的心情被亲儿子一个&1dquo;必败”毁的一干二净，宣德帝脸沉了下来，肃容质问道，愤怒的同时，心底亦有一丝不忍。老三说话结巴，如果可以，宣德帝不想儿子自取其辱，可眼下这种情形，他又必须问个清楚。

  赵恒看着自己的父皇，缓慢而坚定地道：&1dquo;原因有四，其一，犒赏未，将士不满。”

  郭伯言点了点头，就算两场战连着打，前面伐晋的犒赏也应该先下去，将士们拿到好处，才更愿意为朝廷效命。说句难听的，百姓使唤牛种地，犁完一块儿地还得好好喂一顿，牛老实，少喂一顿可以凑合用，将士都是人，人心好利，没有好处就不愿意干活，硬是逼着去了，打得也不尽心，战场可不比耕田，一个疏忽便是惨被。

  &1dquo;其二，路途遥遥，长途跋涉，将士疲乏。”

  枢密使曹瑜微微颔。北伐辽国，要翻过一座太行山，将士们已经打了四个月，急需休整。

  &1dquo;其三，酷暑时节，不利作战。”

  宰相徐巍面露赞许，两国兵，天时地利人和都得考虑其中，不给犒赏将士不愿打，这是失了人和，辽国占据山脉险要易守难攻，这是没有地利，盛夏酷暑便是缺乏天时。

  &1dquo;其四&he11ip;&he11ip;”

  &1dquo;够了!”宣德帝突然喝道，瞪着下面的结巴儿子道：&1dquo;幽云十四州乃我中原之地，如子女之于父母，大周百姓人人都盼望朝廷早日收复失地，幽云黎民饱受战乱之苦，归心似箭，朕伐辽是民心所向，待幽云十四州归我中原，朕自会犒赏三军。寿王才学过人，有这吞吞吐吐的功夫，不如为朕写篇北伐辽国的檄文。”

  吞吞吐吐&he11ip;&he11ip;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谁人不知寿王有口疾，至今不敢公然议论，皇上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地撕开了寿王从未愈合的伤疤。寿王反对伐辽，皇上却叫寿王写讨伐辽国的檄文，无异于又在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亲弟弟先得罪父皇再被父皇训斥，楚王无法责怪父皇，却受不了弟弟当朝受辱，不知不觉握紧了一双铁拳，就连之前幸灾乐祸的睿王，都面露同情，走上前去拉他傻得可怜的老三。赵恒却在睿王靠近之前，转身自回了文官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