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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闺中密谈下（第1页）
罗曼的手指紧紧捏着酒杯，不住地微笑。等梵妮说完舞会的故事，这个害羞的小姑娘早已面红耳赤。
“听起来他很受女孩们欢迎。你如果对他感兴趣的话，肯定有后续去了解过吧？”罗曼伸手想再倒点果酒，她不得不承认野林的果酒彻底征服了她的味蕾，只可惜那瓶果酒只剩下浅浅的一弧残酿。她只好把最后一点酒全为梵妮满上，尽到当宾客的克制。
“哪里有什么感不感兴趣的——”梵妮连忙说道，但她的回答含糊不清，并没有正面回答罗曼的问题。在继续说下去之前，她喝了一口果酒。“咕……”
“所以，你没有去查一下他的底？”
“有……”梵妮嘟哝着，“那之后我们还有一起出游过几次。”
“在婚约决定之后？”
梵妮看了一眼罗曼，那个眼神的意味很明显：“别再揭我的底了。”在一阵内心的挣扎后，瓦赫尼亚之女勉强挤出了答案：“之前。”
“好妹妹，好梵妮，听上去你完全对他着迷了。”罗曼笑嘻嘻的，但她还不忘自己该对哪些事情避而不谈、哪些事情又该进一步规劝。“你看……恋爱就是这么美妙的感觉。你都还没着道呢，只是沿着荷露芙给你的一点提示稍微跟了上去，就感觉甜蜜洋溢在心头，是不是？普罗修斯已经犯下无可恕的罪行了，你不是在留恋他，你只是在留恋爱慕的滋味，回味那种向着心上人，像一头小鹿似的跌跌撞撞地奔赴的感觉。梵妮，你真该多参加一些社交聚会，比如聚餐和舞会……虽然拥王者和王族里没有适婚的男子了，但你还可以从其他贵族里挑一个。据我所知，下个月就有那么一次宴会。”
梵妮马上把一只手搭在罗曼的手上，让她别把话题进展那么快。“姐姐，我说过了，我现在心烦意乱得很。情爱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它们进入我眼下的生活比较好。”
罗曼也把手搭回去，象征着对梵妮的尊重。“我知道，你刚刚才说过呢。但我总感觉，你对我还不够直率，你偷偷在心底藏了一份小秘密。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用对我把它倾吐出来。留着它，直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跟它做个了断。你是不是因为这段初恋的失败，而对开启一段新的恋爱感到畏惧、踌躇不前呢？心烦意乱只是你的借口，我的妹妹。如果你对当下的情况束手无策，不如就我来当你的恋爱顾问好啦！”
“你？”梵妮惊奇地问道，连声音都高了几分。“罗曼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个情场好手嘞！”
实际上，罗曼从未恋爱过，她对恋爱的了解全来自于酒馆里的浪漫故事，还有亲眼目睹的几个朋友的恋爱史。要说起来，就像是从未实践过的学院学士，才刚从藏书的学院里走出，理论知识学了不少，就是没有真正操作过。
正当梵妮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姻亲姐姐时，关紧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不好意思，小姐，有客人找你。”
“请等一下。”梵妮把手从罗曼的捧握中抽出，急急忙忙地走到门口。“谁来了？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吗？”
“回禀小姐，来访的是公主。米奈拉·海德尔殿下。”
梵妮心头一颤，这个时候，公主到自己这儿来干什么？
“你先备一下茶，让公主在待客厅等一下——”
“她已经在您房门门口了，小姐。”
瓦赫尼亚之女对这一切的展开越感到害怕，她手忙脚乱地把木门打开。如侍女所言，米奈拉正站在门口，目光如炬，一见面就让视线咬住了梵妮。
“殿下，我不知道你会来访，我——”
“梵妮·瓦赫尼亚，你很喜欢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是瓦赫尼亚家族的惯例吗？”公主把阳帽、披风和手杖一并交给侍女，辛辣地对着梵妮说道。
“抱、抱歉。”梵妮赶紧说道，“我只是想请您到会客室去坐，这里太随意了。”
“这是一次私人会面。我此次前来不代表海德尔，和你见面与谈话纯粹出于我个人意志，就让它随意点吧。”米奈拉还不等梵妮开口允许，径直地踏入了梵妮的闺房里。侵犯梵妮个人空间的压制感给了公主极大的愉悦。
梵妮自然是不敢顶撞，她唯唯诺诺地向后撤步，让开一条道给公主通过。随后她把门再度关上。一直到晚上临睡前，她才隐约从这一系列动作琢磨出，自己在公主面前卑微得有些像侍女。
“全图顿人尽皆知的大美人来了！”罗曼夸张地站起身，嘴里喊着一些虚浮的名号，大大方方地朝着公主走去，又毕恭毕敬地弯腰屈膝，朝米奈行了吻手礼。
她并不太想恭维米奈拉，但她也很清楚。海德尔的公主是个有名的嫉妒狂，在各种方面都偏执得很，所以有什么必要惹她呢？表面功夫做好就行。
“唔。”米奈拉没预料到房间里还另有其人，不过她还是优雅地把手伸出去，让罗曼完成了吻手礼。
“梵妮，我看时间也不早了。”罗曼起身后，对着梵妮说道。“我该去看望凯瑟琳嫂子了。不打扰你们谈话了。”
走到门口，罗曼拿起自己的手套和斗披，还转过身，专程对着米奈拉致意：“失礼了。”
“等等，姐姐！”梵妮想要追到门口，但她的脚步因为公主在场而僵硬。直到罗曼把门关上，她也没能挽留住罗曼。
她不想和米奈拉独处。
“梵妮，麻烦你尽一点东道主的义务吧。我坐了快要两天的马车才从水韵城赶到这里来，我希望有些东西润润嗓子，然后才能开始我们的谈话。”米奈拉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梵妮的位置上。尽管她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屋主的专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梵妮也不敢说什么。
“对不起，公主殿下，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梵妮唯唯诺诺，她把侍女唤来，过不了几分钟，一瓶崭新的野林果酒又被放置在了桌上。
她把罗曼使用过的杯子撤下，为公主换上新杯；又将果酒开封，替公主斟满。
米奈拉心满意足地看着梵妮忙前忙后。按理说，拥王者家族的子嗣并不需要这么卑躬屈膝，但梵妮的性格就是如此软弱可欺，公主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来欺侮她。可一想到这种没骨气的东西竟然敢把手伸到自己眼下来抢夺普罗修斯，米奈拉的怒火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再度增长几分。
“谢谢你，梵妮，你真能干。”米奈拉意味深长地摇晃着杯中的果酒，“简直生来就是这块料。”
面对公主挖苦般的感谢，梵妮怔了怔，随后只是颔，表示自己听到了。
“请坐吧，主人家站着怎么聊？”从气势上来看，好像米奈拉才是招待客人的主人。
梵妮因为刚刚喝过酒，额头上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将她精致的黑黏了一小撮在额头上，这也使得她的一些微表情显而易见。米奈拉仔细地打量了梵妮，确定这个姑娘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来这里，是想来宽慰你。”梵妮坐下，这回轮到米奈拉站起来了。“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关于王室与拥王者的三家悲剧，终于以审判的宣判而结束。”
梵妮吓到了，她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过来说这些话。而且还强调了这次对话的私人性质。
“都要多亏你，梵妮·瓦赫尼亚。你在审判上做出了关键的证词，证明了你的未婚夫普罗修斯·列米利翁有罪。向你致意，为你的诚实和勇敢。”米奈拉把酒杯向上一举。
梵妮心头一紧，连同眉间一并锁了起来。罗曼说的没错，梵妮内心确实藏着一个秘密，正与这次审判有关。一个月前，是米奈拉找到自己，怂恿自己在审判上公开指证普罗修斯犯罪。但她对自己的证词并不太确信，更何况，普罗修斯曾在狱中唯一一次的会面上恳求自己，要自己相信他……
“您……过誉了……”梵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也站起来向公主举杯致意，腿脚却有些软。“没有审判庭的日夜辛劳，光凭我的出席指证也做不了什么。”
“不要妄自菲薄，亲爱的瓦赫尼亚之女。”米奈拉有意重读了一些词语。“没有你的指控，我们就不能将普罗修斯判罪，而对列米利翁家族的指控也会因为证据链的缺失而失效。就算说是你亲手把普罗修斯送上死路也不为过。”
一阵强烈的耳鸣从梵妮脑内泛起，视线周遭侵蚀出些许黑暗。她差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幸好她的膝盖正挨着椅子，给了她一点支撑。
“要我说，能有大义灭亲这般觉悟的人少之又少，你平常为什么会显得默默无闻呢？”米奈拉强忍笑意，继续把梵妮的情绪朝极端推波助澜。“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让全国都知道，是你英明的决定主宰了审判——”
“不要这样做！”梵妮突然情绪失控，怒吼了一声，咆哮声回荡在房间内。这让米奈拉都吓了一跳。公主赶紧把视线移向房间天花板的角落，示意灰犬不必出动。
瓦赫尼亚之女嘴唇颤抖着，将酒杯放下。她注意到脸上忽然有什么冷热交间的东西，连忙伸手去拭，现自己在不经意间流下了眼泪。
“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招待您了。”梵妮捂着脸坐回椅子上。在她视线被容进掌心的黑暗时，绝对看不见米奈拉脸上挂着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