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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第2页）

“骗婚是可耻的。”朝光咬了一口崇应彪的耳朵，崇应彪辩解道：“我还是要脸的，举办个宴会，请她与她父亲代为引荐城中贵族。”

“你是跟黄元济挤一挤还是孙子羽？少打扰人家金葵。”与玉琅说悄悄话的时候，她红着脸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朝光笑的前仰后合，半天直不起腰。

“我这都是为了正事！”崇应彪振振有词。

朝光捂上耳朵，盯着崇应彪的眼睛，笑道：“我不听！”

孤城隶属幽州，幽州候下，左右两伯辅之，有大小五十余国。城不大，邑不过五十里，数十家贵族居住于此，彼此联姻，根深蒂固。虞陵听闻崇应彪登门，请自己父亲虞子代为引荐城中贵族时，眸中闪出自信的光芒，崇应彪若想入主孤城，必须要与贵族连为一体。

为了即将到来的宴会，她精心准备，华美的服饰，精致的珠宝，流水般在她屋中进进出出，她都觉得不满意，叫来女奴，“你去打听一下，二公子那位姬妾会穿什么。”

那女奴领命而去，半日返回，面色为难，欲言又止，虞陵冷冷看向那女奴，“说啊！舌头让人割了？她一个姬妾，能穿出什么好东西。”女奴跪在地上，深深叩拜下去，“那位夫人穿的并非北崇服饰，而是...而是殷人的服饰....纹饰玄鸟...”

离开朝歌的时候，朝光什么都没带，仓惶离开北都，也是身无一物，所有的，只有留在马车上的几件旧衣服，雪后衣服难干，朝光已经窘迫到穿崇应彪衣服的境地。宴会需着礼服，实在难以解决。

朝光想了想，从衣服堆里翻出了一件黑白两色华服，西岐的使者来到北崇，一个包裹经由使者之手转交到朝光手中，“世子妃说，她一切都好，但是您前途难卜，托我将这个包裹交给您，必要时候，您知道该怎么做。”

大司命殿起火前夜，是朝光与初月最后一次相见，初月在姬发离去后，也毅然走入茫茫雨夜中。朝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初月，你去哪里？”初月回头，雨水打湿她的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淌下，她望着朝光，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朝光，我可要先走一步了哦。”

朝光的手触摸华服上硬挺的绣纹，白色半臂上，金线密密麻麻绣满饕鬄纹与玄鸟纹，威严高贵。黑色下裙，褶皱硬挺。连配套的象牙立冠、骨笄金饰、玉组佩，都在其中。

这不是一件寻常的祭司礼服，而是少司命的服饰，大司命之下，便是少司命，比干为她准备了这件奢华的礼服，说等她与殷郊完婚，便将大司命殿逐步交到她手中。

这是初月送给她的最后底牌，朝歌之变，乱局从生，初月看出崇应彪的弱势，无论朝光如何选择，她都为朝光守好一丝生机。

朝光脱下身上的衣服，穿好上衣，系上下裙，披上半臂，解侧发为辫，合在脑后，带上象牙冠，以骨笄固定，再挂上金饰，配上玉组佩，将短刃塞进袖中。

她不会回到朝歌，这一生一世，都不会！

朝光推开房门，围在院中正商议着什么的众人齐齐回头看来，为了今日宴会，大家都穿上了锦衣华服，满院宽袖博带，金色的暖阳越过院墙，斜投在院中一干质子身上，照亮青年笑容明朗。

蓝天白云，灿光万丈，崇应彪放下踩在井口的脚，一步一步踩着地面暖阳，向朝光走来。朝光微微抬起下巴，倨傲望着崇应彪，崇应彪看着眼前的朝光，微微一笑，主动朝她伸出手。

朝光垂眸，看着崇应彪伸出的手，缓缓将她的手，交到崇应彪的手中，崇应彪握住她的手，朗声道：“走！赴宴。”院中质子从各处跳下，拍拍身上的灰尘，跟了上去。

满孤城的贵族到了宴会地址，才发现并非室内，而在一座教场，玉琅精于北地礼节习俗，礼节酒食，都让这些孤城小贵族无可挑剔，场地虽与往不同，谁也不曾出声。

崇应彪与朝光执手而出，一群人望着身着殷人服饰的朝光面面相觑，崇应彪从容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殷商祭司朝光。”

“祭司大人！”

“二公子！”

众人齐齐行礼道。

朝光扶右肩，崇应彪拱手，向众人回礼，主宾双方见礼后，依次落座。作为孤城贵族之首，其邑之君。虞子捧觞先进，“敬二公子，敬祭司！”崇应彪与朝光举觞，其余贵族纷纷举杯，虞陵不情不愿的也举起漆盏。

酒过三巡，朝光向众人提议道：“今日略备薄酒，殷商与北地风俗不同，有招待不周之地，还请海涵。随从身在军旅，无文舞可供诸位下酒，但有一景，请诸位移步教场观之。”

众人随着朝光移步教场，原本空旷的教场已经挤满了人，衣衫褴褛的奴隶们挤在一起，惶恐望向四周看台上高傲的贵族。

金葵将火把投入教场中早就准备好的柴堆，熊熊烈火腾空而起，吓得奴隶们纷纷后退。朝光走到众贵族面前，“半日前，我向诸位各借奴隶二十，大家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众贵族不解，朝光只是笑着走下看台，走到那些奴隶面前，将龟甲丢入他们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口中喃喃低语：“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玄鸟之神，请告诉我们答案！”

所有人都被朝光的身份与举动唬住，纷纷将目光投向她，火堆燃尽，灰烬中露出兵器。朝光转身，朝着面前的奴隶张开双臂，“我乃殷商祭司朝光，奉天神之令，前来拯救你们。我以玄鸟之神的名义，宣布你们从此刻起，再非奴隶。”

奴隶们面面相觑，崇应彪拔剑，大喊道：“我乃北伯侯之子崇应彪，我宣布，从此刻起，你们不再是奴隶。”

看台上的宾客一头雾水，纷纷看向邀请他们来的虞子，虞子也慌了，他本以为崇应彪请他代为邀请宾客，是接受了虞陵的示好，要与自己联盟，只要帮助他们二人在孤城站稳脚跟，自己也会跟着受益。

“二公子，这是何意？这些都是各家的奴隶，您....”

崇应彪侧首，轻蔑的看了一眼虞子，“蠢货，就凭你，也配跟我联盟？”他看向朝光，朝光指着灰烬的兵器道：“天神已经将自由还给你们，可是他们。”朝光的指尖直指看台孤城贵族，“他们还想让你们继续做奴隶。”

金葵一剑砍断奴隶们身上的绳索，那些奴隶们面面相觑，眼中的惶恐逐渐变得坚定，他们前赴后继冲向火堆，捡起那些武器。金葵举剑，带着奴隶们冲向看台，“杀！”

其余质子从看台四方跳出，阻挡贵族们的护卫，金葵带着奴隶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到看台。平素高高在上，处变不惊的贵族们四处逃窜，全没了一直追求的仪态风度。

崇应彪和金葵并未直接动手，只是从旁替他们阻挡贵族们的刀剑，奴隶和受过良好训练的贵族，还是有实力的差距。虞子拔出剑，砍倒一个拿刀的奴隶，立即有第二个人捡起地上的刀，他们前赴后继冲向孤城贵族，为了自由与生存而战！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看台之上，血流成河，孤城贵族的血和奴隶的血流在一起。

虞子力尽不敌，渐落下风，两个奴隶联手，一个扑倒他身上，将他死死按住，虞子用力将手中的剑刺进奴隶腹部，另一个奴隶手中的刀也落下，他不瞑目的头颅掉下看台，在泥灰中蹦跳几下后，彻底安静。

“父亲！”虞陵大喊一声，也被一个奴隶一刀贯胸。

幸存的奴隶丢下刀，跪在崇应彪面前，“二公子！”

一双精致的云履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奴隶小心翼翼抬起头，见是朝光，迅速垂下，不敢直视。朝光弯腰，想将那奴隶扶了起来，“起来！你们不再是奴隶。”

那奴隶不敢反抗朝光，站了起来，又仓惶的看了一眼朝光，再次俯跪在地，“祭司大人！”朝光看向崇应彪，他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领袖，而非自己轻飘飘的几句空话。

崇应彪本一脸自豪的接受着这些奴隶的跪拜，被朝光看了这一眼，不情不愿的从看台上跳了下来，一手抓住一个奴隶的胳膊，将他们从地上拽了起来，“说了你们不是奴隶了，不要跪了！”

那些奴隶从地上站了起来，彼此相望，金葵将更多的刀剑丢给他们，崇应彪振臂一呼，“拿起你们的刀剑，回去告诉你们的同伴，他们都不再是奴隶了，谁要阻拦你们，就是你们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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