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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在哪栋楼住？”池跃终于开口说话。

  “xx楼x单元！”女人的语气十分不善，“怎么了？”

  “每栋楼的侧角都设置了卫生箱，”池跃盯住她的眼睛，“您家产生的生活垃圾完全可以就近解决，根本不必特地送到垃圾站来。这里只是清早集中处理各楼卫生箱的转运点，由物业聘用的卫生人员负责把各处的垃圾箱推过来临时存放，等待市政运输车过来装车运走而已。所以说不是极其必要，您根本就不需要接触到垃圾站。阿姨怎么那么有时间有工夫，没事儿专门过来闻闻臭味儿？”

  他的语气远比沈浩澄尖刻刁钻，女人顿时暴跳起来，“你才特地来闻臭味儿！这么高档的小区，门口住着个蓬头垢面滚虱子的流浪汉，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哦！”池跃点了点头，“丢人！原来是耽误了您的尊贵体验影响了您的不同凡响！那可没有办法，您买这个房子之前业主们就已经签署了同意书，少数服从多数，属于既定事实，不好改变。要怪只能怪您置业选择之时没有考虑周全，或者说不够全面不够谨慎，现在只能自己买单！要不阿姨纡尊降贵亲自出手，找根棍子把他赶走？”

  “买个屁单！”女人气得骂起粗话，“我凭什么出手？物业要是坚决不处理，我就找地方告你们去！”

  沈浩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权利利用法律武器解决矛盾纠纷，往前走二百米左拐之后右拐就是片区派出所，你现在就可以过去提起告诉！如果需要介绍相关方面的律师，我很乐意帮忙！”

  女人恼得伸手指他，“道貌岸然！装伪善！”然后她又指指几个保安，“你们等着，我肯定要告到这里没人住。”

  “好啊！”保安们不好接口，沈浩澄又语气淡淡地说，“没人住也行。物业和住户们如果同意，完全可以集资建个和垃圾站分开的简易房子，给这流浪汉提供风雨庇护，毕竟小区里的地方和公共设施都是大家共有的。”

  “放你的屁！”女人大吼一声，气哼哼又骂滋滋地走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了派出所，一个保安担忧地望了两眼，有些无奈地对沈浩澄说，“这事儿就是不好整啊！当初倡议签署这份同意书时沈律就没少跟着操心，又拟条款又找相关部门的，要不然单靠物业肯定没办法张罗下来。这才过一个冬，又有人跳出来了！”

  沈浩澄似没放在心上，“没事儿，人生就是不断遇到问题的过程，慢慢解决么！”

  第73章卷一凝视：第七十三章看法

  瞅热闹的人群散了，二人告别保安，走到临街的馆子里吃午饭。

  池跃出门之前高涨的情绪低落了些，“现在人的包容性真差，离她十万八千里，啥也耽误不着，就搁不了。没跟她解释也行，明白说了肢体残障不具有攻击倾向和伤人能力，还是不行。”

  沈浩澄也似若有所思，“我是在钢厂长大的，那里一茬孩子接着一茬孩子，你家的要高考，他家的还穿开裆裤，屋里头写作业窗子外面又是喊叫又是打架，从凌晨到深夜没有消停时候，该读大学的也读大学了，该成人的也成人了。厂里的公房都是红砖盖的，木头窗户木头门，外墙就是一层水泥，一片隔音板都没有，谁也不嫌弃谁。现在，年轻人嫌老人起早在小区里聊天，老年人嫌年轻人贪黑走路鬼哭狼嚎地唱歌，你想日夜颠倒他想跳广场舞，为了一点儿楼上楼下的噪音能出邻里血案，到底算文明的进步捍卫自我权益的意识变强了，还是越来越斤斤计较越来越自私自利了呢？”

  “全世界都一样！”池跃冷冷地哼，“步调整齐地以自我为中心。仇男仇女仇老仇童，恨猫恨狗恨一切差异和不同，本来可以好好商量的事，非横着来，好像谁不够硬谁就怂蛋！你敢出点儿动静第二天我就弄个震楼器！小孩子怎么可以哭呢？飞机气流引起耳道不适也不行，坐久了高铁身体不舒服也不行，会哭就没权利出门啊！花钱买票就是大爷，我凭什么跟着烦恼？好啊！那我家干脆就熊孩子了，就管不了，抢你的食物丢你的东西都是活该，有本事你把他弄死！老人毫不顾忌地在地铁上晾脚丫子，年轻人仗着身体优势占据有利地形拒不让座，大家绑在一块儿暴戾吧！中华传统美德？谦良恭俭让？别绑架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爱吾老以及人之老？一边去吧！先管眼前先管现在。”

  “所以说物质生活的变化深刻影响了精神层面，”沈浩澄叹息地说，“既然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抢钱敛财，其他利己行为就都跟着顺理成章。我读书的时候听说外国人因为邻居家的树叶掉在自己的庭院里面就去对簿公堂，觉得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如今咱们也一样，而且还觉得很正常。只不过树叶问题还可通过不栽不种去避免，抚育孩子赡养老人，都能躲得过吗？”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池跃又哼一声，“上下两三代人上学时老师都教过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吧？可惜世风日变，都当耳旁风。”

  “所以说，保持独立思考能力并且坚持自我非常重要，少受风气影响！”沈浩澄突然又笑吟吟地，“咱们也不是圣人，自己提醒点儿自己吧！”

  池跃看一看他，“沈律想说什么？”

  “这两年我也不积极打法援了，”沈浩澄诚实地道，“遇到案子开口要价一点儿都不手软，说到底也是越变越冷漠了，习惯忽视别人的苦痛，只知道在意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