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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刮着茶叶沫子，垂着眼皮道，&1dquo;你打人回趟景仁宫，把高丽进贡的生肌膏拿来。”

  锦书知道是给她的，忙道，&1dquo;不必了，都好得差不多了，太子爷自己留着吧！”

  太子gan咳一声道，&1dquo;我特地给你备的，走得匆忙忘了，那药活血化瘀，能消肿的，你要侍烟，少不得烫着碰着，这药用了不留疤。”看冯禄还眼巴巴的在跟前，他斥道，&1dquo;杵在儿gan什么？没眼色的，还不快去！”

  冯禄一连应了五六个&1dquo;嗻”，缩着脖子躬着背，快的退了出去。

  太子问道，&1dquo;小苓子的差事你接了没有？”

  锦书拉了拉袍子上的褶皱摇头，&1dquo;还没有，正学着，不敢贸然上手，等练透了再接活儿。”

  &1dquo;我昨儿吩咐人给你做羊皮指套去了，薄薄的一层，和皮rou一个颜色，不盯着瞧绝瞧不出来，”太子得意的咧嘴笑，&1dquo;你当差时就戴着指套捏蒲绒，太皇太后察觉不了的。”

  他是好意，锦书也感激他，却断然不敢使这样的小聪明，要被现了，太皇太后跟前偷jian耍滑，那可不是一顿簟把子就能jiao待的，还得连累net荣和苓子，所以宁愿手指头烧焦了，还是老老实实忍住疼，别人也寻不着错处。

  第十七章雄风拂槛

  太子兴致极高，天南海北的说起外面的见闻，说番邦派来的使节长得红眉毛绿眼睛，还有一脑袋金灿灿的头，打着卷，一波波像水1ang一样。进贡的东西很多，有自鸣钟，还有珠宝饰，最怪的是饰盒子上画了个胖女人，浑身赤1uo着，背上长出了一对rou翅，在礁石上坐着，当时把文武大臣都惊坏了，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想看又不敢看，最后皇帝脸上挂不住，让人把那祸害搬进库里去了。

  那些金银器具都不算什么，最奇的是一种叫火铳的东西，雕花的柄，拇指粗的铜管，装上火药一扣扳机，就和弩一样能she杀敌人，却比弩轻便，she程也远了好几倍，二十丈外瞬间就能把人击倒，诸如此类云云。

  锦书听得五味杂陈，从前大邺是弱国，她父亲当政时从来没有这种万国来朝的盛况，向来只有大邺向他国纳贡的份，还记得有一年父亲和鞑靼议和，要割地，要进贡，可是国库空虚，没法子，后宫里的妃嫔们只好拿出自己的私房梯己凑份子，边哭边把成箱的饰字画倒进锯了顶的送水车里，那时是何等的凄惨悲切。

  反观如今，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宇文澜舟开疆拓土是把好手，他前几年东征西战，把些小国打怕了，打得臣服了，他盆满钵满了，就端坐金銮殿等着八方来朝。说实话，若自己是个平头百姓，应该也会欢迎这样的皇帝吧，江山一统，泱泱大国，打骨头fèng里的透出自豪来，怎么都比到关外贩个茶叶都被人瞧不起好！

  太子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对皇帝的崇敬，一口一个&1dquo;我皇父”，大概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正是需要人引导的时候吧，皇帝就像个标杆，高高竖在太子的理想之巅。

  正说着，宫女打了软帘子起来，门外进来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戴着镶玉的暖帽，腰上束着huang带子，看样子是皇子，锦书退至一旁，两个孩子给太子作揖，齐声道，&1dquo;大皇兄禧！”

  太子平常不太爱和这些小屁孩搅在一块儿，照他自己的话说，小孩儿就是一群&1dquo;其xing与人殊”的玩意儿，和他们打jiao道，就好比狗咬月亮--不知从哪边下口，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才好。不过既然是来给他请安的，自然不好太过怠慢，十来岁的孩子也有心眼儿，回头到母后跟前去告状，大事就不妙了，少不得一通兄友弟恭的教训。

  于是笑着还礼道，&1dquo;六皇弟，七皇弟，你们也禧！今儿只你们两个来的？”略高一些的六皇子道，&1dquo;咱们跟着母后一道来的，还有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太子迟疑道，&1dquo;母后也来了？这会子还在吗？”

  七皇子道，&1dquo;还在，皇太太说别打搅你读书，不让人来找你，咱们是偷着溜进来的。”边说眼珠子边乱转，看一眼锦书问，&1dquo;你是谁？怎么和太子爷同吃同坐？”六皇子附和，&1dquo;嗯，没规矩！”

  那两张小脸粉雕玉琢的，看着就很讨喜，锦书笑着福了福身，&1dquo;奴才锦书，给两位爷请安了！奴才是太皇太后宫里的，正听太子爷说孔孟之道呢！”七皇子人小，却不好唬弄，他一听这个不gan了，&1dquo;混说！宫女不许读书习字，你这样可是犯了宫廷律例的，论罪该挨板子，撵出去。”

  太子见势不妙便哼了一声，站起来横扫他们一眼，沉着声道，&1dquo;你们懂什么！她是皇太太宫里司文书的宫女，和那些粗使宫女不一样，要不信只管去问嫲第，旁的倒没什么，只怕嫲第闲你们事多，告诉了皇太太，回头皇太太不待见你们。”顿了顿又道，&1dquo;你们是瞧见的，我对她和对别人不一样，我们是朋友，你们为难她就是为难我，要是叫我知道了，可别怪我不顾兄弟qíng义。”

  两个孩子被他一呵斥，顿时噤若寒蝉，七皇子倒还好，唯有六皇子，竟皱起了眉，咧开了嘴，眼看要哭的样子，太子大感头疼，老六他是知道的，人qíng世故完全的不通，一有不如意就对天长嚎，谁劝也不管用，必须要赶在他开嗓子前制止才有效，太子忙道，&1dquo;先别哭，我有两样好东西，回头要给你们。”

  六皇子合上了嘴，追问道，&1dquo;是什么东西？”

  太子道，&1dquo;我去岁得的范子货给你们，等天热了，叫太监给你们抓蛐蛐或者蹬山倒装在里头顽。”

  六皇子啊了声，两眼光，&1dquo;是你宫里的范葫芦吗？”

  七皇子是个踏实孩子，不像六皇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些玩的东西在行，七皇子连什么叫范子货都不明白，便道，&1dquo;葫芦有什么好玩的！”

  太子开始循循善诱，&1dquo;你不明白，那种葫芦有方的，有圆的，有扁的，net天种上亚葫芦，等结小葫芦时把范子套在外头，这样葫芦成熟时就照着范子长，范子里有各种jīng雕细刻的花纹，摘下来磨光擦油上漆，很是好玩。”

  七皇子好像明白了一点，眼里露出兴奋的光来，嚷着这就要到景仁宫去，锦书一旁看着，依稀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们，年纪差的不太多，凑到一块儿很有话题，在上书房里高谈阔论，就说什么养狗啦，让母蝈蝈产卵啦，买什么铜翅乌铁翅乌啦，年少的时光过的无忧无虑，可惜到最后没落到什么好下场，一个个都死了，现在想起来，也足够她眼泪掉上一大海的。

  太子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忙唤冯禄，冯禄进来给两位小爷跪了安，太子道，&1dquo;你带着他们上景仁宫去，把范葫芦给他们。生肌膏还没取来？”

  冯禄躬身应道，&1dquo;已经使了人去了，想也快来了。”

  太子胡乱挥了挥手，冯禄会意，半蹲着身子对两个孩子道，&1dquo;六爷七爷，奴才伺候您二位上景仁宫去。”

  六皇子抬腿跨出偏殿去，一面喊道，&1dquo;赵永，拿我的蓑衣来。”

  锦书送到门外，看着几个小太监给他们俩披上斗篷，外面罩上蓑衣，暖帽上戴上卸了顶的斗笠，又在他们上方打起了伞，收拾停当了，方才前呼后拥的往宫门上去了。

  太子这才呼了口气，&1dquo;可算把这两个太岁打了，吵得我脑仁儿疼！”锦书肃了肃道，&1dquo;太子爷读书吧，奴才要去瞧瞧有没有差要当，这会儿皇后和两位小主在，苓子又会亲去了，万一net荣有什么活要吩咐，怕找不着人。”

  太子恹恹的，踱到书案前坐下才道，&1dquo;我这里就不用伺候吗？net荣知道你在这儿当差，不会派你什么差事的。”

  锦书乜着眼睛看他，&1dquo;你才刚还说要小心的，一转脚就忘了？你不找别人偏要我伺候，上回的事闹得人人都知道了，谁不是心里明镜似的？你还留我，叫我更难做人！我原就和她们不同，上头是紧盯着我的，和你在一起，时候呆长了可了不得。”

  太子思忖了下，又不是见不着了，也没必要急在这一时，她的态度有松动，再见时必不会再抵触了，让她去了也免得她为难，遂道，&1dquo;那你过会儿得了闲到我这里来一趟，把生肌膏拿去。”

  锦书曲曲腿道是，退行至外间，背过身去把腕上的镯子掳了下来放好，再出偏殿大门，迎头正遇上了net荣。

  net荣笑道，&1dquo;太子爷跟前的差当完了？”

  她的声调微扬着，又猝狭的眨了眨眼睛，锦书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忙接过她手里的漆盒，gangan的笑了笑，&1dquo;姑姑可别拿我打儿，这盒子送到哪里去？”

  net荣往西偏殿里努努嘴，低声道，&1dquo;陈贤妃来给老祖宗报喜，说今儿一早起来反酸水，叫太医请过脉了，是喜脉，老祖宗高兴，大年初一就得个好彩头，让到暗间里请了菩萨压着的平安符来，要赏陈贤妃的。”

  锦书哦了声，心想这后宫真是喜事不断，孩子一个接着一个来，算上通嫔，年头上就知道要添两个，后面或者还有，这皇帝，咳咳&he11ip;&he11ip;真是龙马jīng神！

  net荣道，&1dquo;别顾着愣了，你替我送进去吧，我还要上储秀宫去一趟。”锦书一想到要见皇后便有些怵，支吾了一下，怯怯看着net荣，那双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的，就像太皇太后养的那只大白猫，net荣憋不住，咭地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1dquo;你就那点儿胆子？太皇太后和皇上都见过了，还怕见后妃？你仔细些，她们抓不着你错处，不能把你怎么样，再说在慈宁宫当差，日后少不得要照面，难道一直躲着不成！”

  锦书想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儿过节，大家图个喜兴，大概也不会故意难为她，总要看太皇太后的脸，要露面，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时机了，想明白了便将漆盒托到胸前，对net荣道，&1dquo;你忙去吧，我这就进去了。”

  net荣道好，往宫门前去，边走边回头看她，见她迈上了台阶，挺直了脊背，脚下没有虚晃，舍身就义似的，直愣愣的就进了西偏殿。

  暖里太皇太后正和几位主子拉家常，有淡淡的脂粉香气萦绕鼻尖，锦书托着漆盒到太皇太后跟前，叫声老祖宗，&1dquo;奴才把平安符请来了。”

  塔嬷嬷揭了盒盖，太皇太后对下的陈贤妃道，&1dquo;这个赏你的，让菩萨保佑你，再给你们万岁爷添个小子。”

  贤妃受宠若惊，忙起身一肃，躬着背，双手接过huang符谢恩。锦书却行退到帘子外，把盒子jiao给小宫女，复又进去垂手侍立，皇后想来是听说过什么的，微眯了眯眼，笑着对太皇太后道，&1dquo;老祖宗又得了个好丫头，从前没见过。”